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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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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日砚夕上晚差,今晚本应值夜。可素馨担心她会出错,便和她互换。

她要做什么,砚夕很少与她争抢,便依着她,却又不敢真的离去,万一有事忙碌,她被挑了错挨罚,不值当。

和砚夕在外值守的还有陈子恒。

陈子恒是内侍出身,和容牧一同长大,从宫里到宫外,一直是容牧的贴身侍者,现如今是王府里的内侍首领。原是不该他当值,可他今日放心不下,只因砚夕那张脸,便承担了这份差事。

两个人同在屋中,相坐无言。砚夕一直垂直头,陈子恒却时不时会看向她。

铜漏不紧不慢地响着,到了亥时,陈子恒有些犯困,撇头再看砚夕,她就只是靠在凭几上,并未阖眼。他也不理她,往身上盖了件衣裳,兀自缓解疲惫。

不多时,砚夕听到了屋内有动静,便移目向寝屋的门看去,稍后屋内恢复安静,她才又踏实下来。直至此刻,她才发觉这夜晚着实枯燥,而她的困意也猛然冲上了头。

屋内容牧已然起身,素馨给他穿好衣裳,却不解于他的举动。

薛柔是容牧宠姬,除了相王府上下一干人知晓,外头的人也零零散散知道这点。从前容牧和杨妃是鹣鲽情深,现如今杨妃不在了,他的情意尽数放在了薛柔身上。可让素馨纳罕的是容牧大半夜有要离开的架势。

“大王……是要回去了么?”素馨轻声询问。

容牧道:“孤夜里难安,怕扰了薛孺人好睡,出去走走。”

素馨应了声“喏”,要送他出屋,容牧摆手示意不必。到了外间,砚夕尚未看清人,便提早抖落了身上困乏,站起身来。

陈子恒也闻声醒来,见是容牧要走的架势,忙抹了把脸催开精神,又去提风灯。

今日实在稀罕,容牧没让陈子恒相随,而是点了砚夕。

这是个绝佳的靠近之机。砚夕的激动大过了慌张,她甚至没去想他为何会让自己陪同夜游。

夜深的时候,连秋虫的叫声也变轻了,缓缓的脚步声和夜风吹动秋叶的沙沙声倒显得高了。砚夕提着风灯随行在容牧身旁,而那烛火也显得格外亮。

她来王府时间不长,对偌大的王府布局也不大清楚,她不知容牧要去哪里,只跟着他一道走了许久。

掌灯时分添的烛火早已睡了,天上的月色倒很守本分,今日是十四,与十五的月亮差不离,赶上晴天,清辉遍洒,给足了夜游人面子。

砚夕借着光亮看去,似乎是行到花园的水池旁了,路过凉亭,也不见容牧有上去落座的意思,反而止步于亭前,她不免犯起了嘀咕:这相王真是奇怪。

夜风吹起,他的袖管灌了风,袍摆微微翻腾,砚夕这才察觉,那沁入鼻中的淡淡香味并非花香,而是自他身上发出来的龙涎香。

容牧偏头看她一眼,终于说话:“不问孤,为何叫你随行?”

“大王吩咐祗应人,婢子不敢问,也不该问。”

容牧就笑了,看她恭恭敬敬的模样,又道:“到底是个懂规矩的,难怪薛孺人看重你。”

砚夕答:“婢子只是比旁人时运略高了一些,甫一碰到孺人,便得了转迁的机会,只愿日后能侍奉好孺人,也让大王少些忧思。”

“不错。”容牧的视线依然停在她身上,却道,“不过,孤现下的忧思是夜不安寝。”

砚夕微微一愣。从前她也有夜不安寝的时候,书朝告诉她,按摩翳风穴有助于催眠,比按摩其他穴位或是用药调理快得多。可她并未将这点宣之于口,这并非是什么不可求的秘方,而是不合身份。

重要的是,容牧单独让她随行,却与她这个小婢女说出“夜不安寝”的话来,颇令砚夕疑惑。他们不熟,她不知道他从前是否有不能安寝的旧疾,更不可能听到在上位者纡尊降贵讲心事,是以觉着奇怪。

可她不能不答话,略一思索,便道:“秋日天凉,夜里更是寒气重,不如大王早些回去,合眼也能养神。若是还不好,明日可宣医正前来看诊。”

“这倒不必。”容牧说着,便抬腿向前走去,拾级而上,进了一座凉亭。

砚夕紧随其后为他照亮,见容牧落了座,不禁暗自叫苦,今晚怕是要陪他干耗在这里了。尽管她要接近他,可她此刻疲惫,生怕有个闪失疏忽了。

“既然天上有月,便不可辜负。”容牧忽然问,“你会唱曲么?”

砚夕自幼小病不断,隔三差五用药,能正常听个曲都是好的,遑论歌唱?她长到十几岁身子才康健起来,没过多久好日子便接连经历了重大变故,如今更是不幸被人胁迫成了一个奴婢,哪有精力去学一曲半歌,顶多会跟着调子哼哼两声。

“婢子蠢钝,并不会唱。”她说得坦然。

容牧没觉扫兴,反而是问:“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幼时家里遭了水灾,爷娘迫不得已用孩子换了些口粮,后来婢子又去了一个富贵人家,做的差事并不唯一,再之后那家主人犯了事,婢子便跟着他家女眷入了掖庭,做过浣衣和侍奉花草的差事。”

她的经历也算坎坷,均是吃不饱穿不暖带来的遗症。偏是容牧还有兴致问:“是哪个犯官?所为何事?”

砚夕道:“前门下侍中裴世昭贪墨案。”

容牧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那是他头次严办朝廷高官,他自然记得清楚。

“你今年多大了?”他又问。

“十六岁。”

他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道:“你这身量要比十六岁的女子高不少。”

砚夕心头一颤,咬了咬牙后方回:“是有不少人说过这样的话。”便再不多做解释。

这些话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却始终觉着心里压着块石头,今日终于说出来,便轻松了不少。而这反面,有让她起疑的地方——尽管她料定这些“底细”会被问起,却没想到才一见到容牧就会被问。

短短几句话,她就发觉她引起了他的怀疑。

她不知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问题砸过来时,竟然有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哎,什么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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