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将倾(1 / 2)
荧悔的神思从湖面转到仙琉岛,升起一点兴趣:“你一出生,是不是不用取名字,直接沿用丹阕这个名?”
“什么?”丹阕微有错愕以他丰富的风月经历,遇到的女扮男装的姑娘家也不是一个半个,凡是被他点破女儿身的,要么睁着大眼睛,要么露出羞赧神色,要么送他一顿鞭子,像这样探起仙琉岛秘辛的,他却是没有见过。
荧悔偏头,略挑眉,流露几分风流意态,偏生瞳色浅淡,是个矛盾又好看的形容。
可惜了,身后盘踞着一只凶兽。
丹阕微笑:“好问题,待我哪日解开了便告诉你。”
“你自己也不知道?”
“说来惭愧,”丹阕望向远处,“我六岁之后才开智,六岁前记忆全无,所以,九姑娘方才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九公子。”荧悔纠正他。
“姑娘行九?”
荧悔眼睛微眯起,这是一桩黯淡往事,她不想作答。
丹阕何等会看人眼色,抱歉一笑:“鬓如雾,骨似玉,肌若瓷,靥生清莲,瞳萦柔海。你实在……是个女子模样。”
“原来仙琉岛人有识人之能,所言非虚。”荧悔多打量了他两眼,平顶山上古籍一打一打,什么犄角疙瘩的奇闻异事怪录都有。
听说仙琉岛有一项技能,能通过人的外貌看出此人性情,练得火候老道些的,还有一眼识破他人命途的能耐。
这么说起来,以貌取人其实还是有几分道理,有个词叫相由心生。
人的性格写在脸上,阅历显在处事之间,不论是肤浅或是深沉的人,你一打眼,多少能看到几分他的品性,但要看得透彻,需要交心,或需要你有一双智者一样睿而利的眼眸。
可这个世道,人和人之间的普通交流都显得那样可贵,遑论交心,大多数的以貌取人,还是带了主观,因此落了下乘,偏生你还要说对方太疯魔,其实是你看不透。
这位看起来将以貌取人修得不错的岛主突然开口道:“九公子同殷翊认识多久了?”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冒昧唐突,但荧悔觉得他有意思,想了一想,道:“若说初见,七年。若说认识,两个月。”
他不感意外,意味深长地笑:“一个七年,一个两月么?”
“丹阕,管好你自己。”
后头殷翊的声音低而冷,像大颗雨滴在半空凝结成冰,一个字一个字砸在人耳里,碎成冰渣,顺着四肢百骸冻人血肉。
可惜,这两个人一个早就免疫,一个毫不在意。
丹阕摊手,道:“我们做岛主的,管得一向宽一些。”
幸而他撂话时,步子也迈得飞快,殷翊腰间一晃一晃的小匕首,已经蠢蠢欲动。
烦人岛岛主走了之后,殷翊心情都好上不少,手一抖,撑开那柄略大的竹节伞,声音里带着愉悦:“在等我?”
头顶罩上一重绘了竹节的素色。
荧悔看远处交错栈道,上面有一列青衣侍女低头走过,反问道:“我伞呢?”
“风大,可能掉湖里了,”殷翊把伞面往她那边斜,“走吧。”
一路两人谈了天气,谈了凛东的月亮,谈了许多,没什么停下来的时候,可两人都心神不定,话头空空泛泛,空得后来甚至回想不起来他们都讲了什么。
走到院落门口时,殷翊忽然停下脚步问她:“槐叶冷淘……不喜欢吗?”
两个人站在伞下,对话必是面对面,再没有互相错开视线的道理。
她看到他眼底确有几道显眼的血丝,这句话问出来,令她莫名想到昨夜里他那句“不喜欢我吗?”
她想他应该是听到了北冥脩叽叽喳喳问她的话,实话实说:“没怎么尝到味道。”
他的眼睛突然亮。
本就好看的一双漆黑锐利的眼,更染了潋潋光泽。
但想到他是因为她说了什么而现出这样一副惊喜神色,她的拳头不自觉痒:“我吃不好饭,你很开心?”
殷翊立刻收敛,将伞往下压三寸,碰到他的发顶。
伞面大,降下来三寸,伞下自成一个素色结界,将二人隔在里头,外间一切皆沦为模糊虚茫的背景。
小小空间里,殷翊克制不笑,脸色愈淡,眼中笑意却深:“很开心。”
抬手接住她的拳,拳风厉厉,将他的发梢往后带,他再按捺不住,两道小小笑弧露出来,五指一合,裹住她整只手。
在她的眼神锐起来之前,松手道:“我带你去吃更好的。”
对她的试探停在此处,够了,够撑满他心口了。
然而二人刚转过身,八里的身影从杏花树下出现:“主子!出大事了!”
确是大事。
半日后,荧悔一行人来到焦竹山。
焦竹山,顾名思义,据说千年前这片山上栽满竹子,且是竹中名贵品种,金镶玉竹。
传说北冥涅泽死在此处,他身死之日,山中燃起大火,数日不息,将整片山烧得一片焦黑,故而叫焦竹山。
真是一个十分通俗易懂的名字。
但千年之后,此时此刻,焦竹山上别说找到一丛金镶玉竹,就是其他普通的竹子都见不着,漫山遍野青青绿草,绿柏古松。
还有眼前一带巨大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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