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主丹阕(2 / 2)
殷翊不客气道:“不如从十四年前?”
丹阕:“……”
荧悔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机锋,只是挺好奇,她下山这么久,还没见过一个能在殷翊跟前讨得了好的人,如今有人能同他对上一对,她敬他是条好汉。
思量间,三人入了膳厅。
内有一张硕大的圆桌,杯盘琳琅。
首座无人,其下依次坐了十七八个男男女女,最末席还有两个三四岁的小豆丁,荧悔一眼看过去不由佩服起云中王,老当益壮。
云中王尚未入座,首座左侧右侧皆空了两个座位,眼神在殷翊、荧悔和丹阕三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头一回不晓得如何分座,怕一个不慎,得罪了这三尊大佛。
幸好这三尊都不是什么讲究佛,殷翊让荧悔坐左上座,自己挨着她坐下座。
丹阕笑吟吟往右侧下座去,被云中王劝着往上座落座。
侍女婉静,井然有序地端上盘碟杯盏。
座上众人从大到小举止优雅,有礼又不失活泼,轻言浅语地互相打趣。
一派宜人的热闹。
北冥脩隔着一个殷翊,同荧悔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早饭的吃法。
刚起个头,夹在二人之间的殷翊轻扣了下桌面,北冥脩话音被打断一瞬,殷翊从后头侍女手里取过一杯山泉,递给荧悔,“水。”
荧悔握着杯盏,侧额,透过殷翊看北冥脩,他这才恍然似的继续说起:“今晨厨房里做的槐叶冷淘,用青槐嫩叶和甘菊捣汁,加上鱼头汤和入面粉,做成了面,熟透后放入加了冰的冷水中,捞起用茶油拌了,又凉又韧,可好吃了,是夏日的一道美味。”
荧悔于厨艺一道没有什么钻研,这一通听下来,于字面上的意思大多不能理解,但领悟到了北冥脩话中深意,云中王府的槐叶冷淘,乃是繁琐程度和美味程度成正比的一道美味。
“多谢。”荧悔朝北冥脩客气地颔首。
左侧立刻传来一道温润声音,可以想象说话人噙着浅笑的模样,“九公子喜欢什么口味?”
她还没开口,甚至脑袋都来不及往丹阕那儿撇,一碗拌好的槐叶冷淘已经移到荧悔跟前。
荧悔的目光从槐叶冷淘往上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他也看她,视线很快移开,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她只好客气地回了他半张饼。
丹阕却笑了出声。他晓得殷翊这是做给他看,彰显差距,你还在问,我已经熟知她的口味,还带着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警告,爷知道你的脾性,但这不是你能招的人。
殷翊同样明白,丹阕是笑殷翊也有今天,笑殷翊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笑殷翊拿捏不住荧悔。
夹在中间的荧悔难得地陷入深思,殷翊看起来这样正常,但师傅说过,一个人在不该正常的时候正常,其实是一种反常。
她原有心问一问,他今日是否还伤着心,若是还伤着,往后就要多多习惯,他若需要,她可以传授他几句平顶山修心绝学。
可看他的模样,她又有些拿捏不准。
今日的槐叶冷淘得了一致好评,可到出膳厅门时,北冥脩洋洋得意问起她味道如何,荧悔却并不十分想得起来那碗槐叶冷淘是个什么味道。
殷翊落在后头不知同云中王说什么,她绕着回廊,静立在石门边上,一丛浓密的无尽夏遮住她的身形,小姑娘们三三两两在侍女陪伴下离开,时而窃窃私语。
“殷城主长得真好看啊!”
“若是殷城主乞巧节时还在云中,我必是要同他表白的,若是不在,我就同丹阕公子表白!”
“我喜欢九公子……可是九公子好冷啊,方才席上我都不敢看他第二眼。”
“你挑谁不好,竟挑了个最难搞的,谁敢把神拉下红尘啊?”
“好吧好吧,那还是丹阕公子吧。”
女孩子们的声音这样娇俏,青涩而热烈的喜爱不吝于宣发,可爱又率真。
却激不起她半片心潮。
天边滚来一卷一卷的乌云,雨势猛烈,身后有脚步声,踏步轻,落脚稳。
“九……姑娘?”
荧悔没有回头,抱胸而立,应了一声。
她在想这样大的雨,一刻钟的时间,湖面就涨了半寸,老天爷要将这个猛劲持续多久,才能让池水漫上上头的栈道。
来人站在她身旁,二人立在绿藤石门下,绿意森森,水面清漪。
“漫不上来,湖壁有泄水管道,涨的速度追不上排的速度。”
荧悔这时才扭脸看他,方才一路同行而来,雨幕里她竟然没有仔细看他长个什么模样,圆桌上他们隔着一个空置的首座毗邻而坐,她也不曾往他那边打量。
此时一入目,烈烈暴雨中,朴拙石门下,显出个倜傥清俊的贵公子模样。
长而秀的眉,眉峰底下眼波温柔,嘴边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与他一对视,有如沐春风之感。
丹阕。
荧悔终于想起来,这据说是个代号。
仙琉岛历任岛主,都叫丹阕。
传言四城一山一岛的掌权人从来不打交道,但这方小小膳厅,一刻钟前就聚了四个,可见传言之所以是传言,不过是孤陋寡闻的产物。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