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定(2 / 2)
风头一过,孟知言和燕时保便双双入座。
不知谁说了一句,燕时保的卷子还没看过。但有孟知言的惊艳在前,这声音很快就被盖了过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顾衍讲论问学的声音很快变得渺渺。
崇贤馆不如云影殿暖和,宋观玄捂着手上一点热源神游天外。
不一会,他肩膀被戳了戳。
身后一团热源靠近,高重?小声搭话:“你到这里学什么?”
宋观玄脑袋微微后仰,不小心砸了下高重?的额头。他照着顾衍讲的那些话答道:“修身修天下。”
高重?不信,继续戳着宋观玄肩膀。
宋观玄往后靠了靠,微微侧头:“观玄当日许诺并非空口白言,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做好伴读。”
高重?听得无趣,淡淡道:“哦,那真是多谢了。”
宋观玄听着这话十分别扭,但高重?总是别扭的。他也诚意回道:“不谢不谢。”
身后传来吧嗒一声,宋观玄回头去看,高重?眉头皱成倒八字。
这么不喜欢道谢?
宋观玄刚要说话,顾衍指名道姓提醒他:“宋观玄,不要勾着高重?交头接耳。”
谁勾着谁说话了?!
宋观玄迅速转回去做好,身后高重?轻轻笑了两声。他愤愤不平,怪不得这位子没人坐。
崇贤馆的课业一上便是两个时辰,中间有两次休息,每次一刻。
宋观玄节省着力气,没有去廊下同其他人打闹。倒是高重?,早早就跑出去吹风,一刻也没有停留。
他拥着手炉趴在桌上歇了会,突然听见门外惊呼:“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这回不出去也不行了。
雪地里孟知言和燕时保扭打在一起,孟知言的拳头锁在燕时保腋下,燕时保的小腿被绞在孟知言的踝间。
两人地上滚了一圈,好不容易分开。
宋观玄即刻插到两人中间,这还了得,好不容易来的总不能第一天就被请出去。
两方拳头举在空中生生停住,没人敢落在宋观玄身上。毕竟他也不经揍,揍坏了恐怕不仅得赔钱。
高重?的视线慢悠悠晃过去,果然谁都怕被宋观玄讹上。
孟知言义正言辞:“小宋大人,这事你别管!”
宋观玄回身将孟知言带到一边,拍拍他的手背拉近距离:“别叫小宋大人了,叫我宋观玄就好。”
孟知言好心推开他的手:“观玄,你不知道,昨天燕行昌参了我爹一本屯田未曾计册,还才早朝上大骂顾少师。我分明是靠自己的才学进来,不像他燕时保,只会钻空子。”
宋观玄惊讶:“燕时保不是考进来的?”
高重?脑袋一歪,观玄?他为什么能叫观玄?
此时乾都为官已经足够富庶,无需拿着屯田做文章。孟晨山更是早就属意田园生活,一心告老还乡种田养老。
和他所猜无二,孟知言之前进入崇贤馆受阻,想来应该是出自这位户部尚书之手了。
孟知言趁宋观玄愣神挣脱出去,挑衅地看着燕时保还要再动手。
燕时保不甘示弱,捏着嗓音尖声怪调:“只要比五殿下考得好,有什么不能来的?”
宋观玄听得这话心中唯一一道迷惑也解开了,户部尚书和孟晨山的恩怨因当是被高歧奉捏起,促成了今天的局面。
只是高重?却也是皇子身份,岂能出口就被人拿来做文章。再如何资质平平,也比这样不入流之辈好上不少。
高重?为何不反驳,难不成也是受惯了这样的明嘲暗讽?
这经历宋观玄最是熟悉,不曾想这风气竟然自崇贤馆就开始蔓延。他倒是不为谁,无端心中有些怒火。
宋观玄拢了拢袖袍,眉心浅蹙:“课业本不是一蹴而就,其余诸位能来都有各自道理。你口不择言,还请不要忘了身份。”
他心火一道,闷闷咳了几声。
燕时保本就不将宋观玄放在眼里,见状更是叫嚣道:“哼,你这病秧子神棍都来得,我怎来不得?”
神棍这话难听,病秧子就更是逆耳。众人见过宋观玄算题,心里是服的。更不敢想这矛头竟会转向宋观玄,霎时四下死寂,目光刷地汇聚在宋观玄身上。
宋观玄不着痕迹的牵了牵嘴角,心中毫无波澜。这笑不过是下意识的习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样的烂话他听得够多,莫说这燕时保有心无心,骂得是够没有新意的。
宋观玄若有似无的笑意落在高重?眼里,猛地刺了下他的记忆。从前看着宋观玄听别人咒他横死街头眉毛都不动一下,这心性也从小就开始培养了?
高重?自己没意识到,已然替他开口:“小宋大人已授官国师,岂是你可出言诋毁?”
屋檐下风大得很,高重?成绩不行,说话一套套。这文词说着冷,听着更是冰凉。
孟知言本就烦燕家开口乱咬人的本事,心头火起,冲上去接着扭打起来。
这下说话的高重?也卷入其中,看热闹的,拉扯的,吵成一团。
“神棍?”宋观玄被冷风迎面一吹,想起件凑巧的事,清了清嗓子盯向燕时保开口道:“不到申时,必下大雨。”
一时众人又安静下来,十来双眼睛齐齐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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