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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之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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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笑意淡了几分,冷冷地扫向旁边侍立的宦官。

负责此事的小宦官面色发白,立时便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心中恼恨不已: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女罢了,陛下要罚便罚了,怎么……偏偏就让万年公主看见了?

刘宏低头看向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居高临下地问道:“吾儿宫中可是缺服侍的宫女了?”

“非也。”刘晞连连摇头,有些失落地垂首,答曰:“儿听宫人说……儿的生母也有一双好看的远山眉……儿觉得她亲切极了。”

她本就生得冰雪可爱,此时偏又一副泫然欲泣的黯然模样,任谁见了,也忍不住心生疼惜。

然而刘宏后宫嫔妃无数,又哪会记得一个低位美人的容貌呢——况且这个美人还死了七八年。

但一向宠爱的女儿正为此伤怀,他便也跟着附和,“你的阿母确实长了一双动人的眉眼。”

未几,他话锋一转,“白泽怎么突然思念起母亲了?可是皇后苛待你了?”

刘晞再次摇头,慌忙补充道:“皇后宽和仁厚,待儿极好,恍若亲子。父皇不是一向清楚的吗?”

刘宏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是吗?白泽近来在做些什么?”

“儿正随皇后习《左传》。”

“白泽喜欢读书?”刘宏顿了顿,不以为然地想道:皇后?皇后出身士族,学识自然是有的……但到底不如朝中硕儒。

“白泽既然喜欢,我为你请位大儒当老师,如何?”

刘晞眉眼弯弯,莞然而笑,难得对这血缘上的父亲生出些感激之情。

在旁人看来,万年公主已是荣宠加身,深受其父爱重。

却只有她自己清楚:若非她出生时应了那劳什子的祥瑞之兆,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来有意逢迎……恐怕她这公主,还不如刘宏身边的宦官要来的亲近。

“儿谢父皇厚爱。”天真烂漫的孩童像是欢喜极了,偏偏又生了顾虑,蔫头巴脑地说道:“只是本朝开国以来便无此先例……儿恐诸卿与父皇为难。”

刘宏颇觉好笑地摸摸她的总角小辫,爽朗道:“吾儿应祥瑞而生,天生聪慧,福泽深厚。公卿能有幸做白泽的老师,已是幸甚,焉敢不从?”

殿中随侍的大小宦官连忙附和,有称赞公主颖慧的,也有赞扬皇帝英明的……短短片刻,殿中就满是颂圣之声。

刘晞身处其间,心中止不住地感到厌烦。

恰逢皇帝身边的红人王甫上前,低声请刘宏到正殿议事。

她便适时地起身行礼,乖巧告退:“父皇政务繁忙,但也要珍重贵体。儿告退。”

却不妨刘宏此时心情颇为舒畅,并不愿将自己的小女儿放回寝殿去。

于是刘晞便分了她爹小半的座位,一同出现在了德阳正殿。

朱阙岩岩,廊庑翼翼,身着玄赤朝服的公卿皆陈于玉阶之下,恭敬俯首而拜。

山呼声如潮水,立时便淹没了这座雕梁画栋的神霄绛阙。

刘晞身置其中,竟生出些久违的熟悉感——可她不是第一次来到德阳正殿吗?

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呢……

深思无果,刘晞便也不再纠结,暂时将此按下不提,转而打量起四周。

按惯例,本朝每五日举行朝会。今日显然不是举行常朝的日子,如此看来,当是刘宏在连番异象之下坐不住了,故而请朝中重臣来商量应对之策。

只是,召群臣议事之时,竟还让身边的中常侍王甫代为主持,刘宏这个操作委实出乎了刘晞的意料。

宦官的权力确是皇权的延伸,这也的确是把制衡世家大族的利刃,可若这把刀锻得太锋利,则极易反噬自身。一味地纵容宦官掌权,何异于自取灭亡……

也难怪底下的公卿重臣,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讷讷样子了。

哦,也不单是因为宦官。自己这个公主突然出现在朝堂上,怕是更让底下的公卿难以忍受吧。

若非她年纪尚小,此时又有大肆揽权的宦官顶在前头,怕是要不了明日,朝臣弹劾万年公主的奏折就会淹没刘宏的书案。

刘晞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扶手上的虬龙暗纹,讥诮想道:忍辱含垢,卑弱处事?娴静贞节,谦恭柔顺?

她偏不愿做个安时处顺的公主!

既然本朝的实权太后已数不胜数,那多她一个掌权的公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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