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他们夫妻二人恩爱,但陆卿婵三年无出却是不争的事实。
杨氏出身高门,骨子里带着傲气。
伊始杨氏对她不听劝,非要下嫁赵家很不满意,后来知悉他们琴瑟和鸣,杨氏依然不满意,觉得她应早些生个男孩。
刚结婚时,有好几次陆卿婵都想哭着跟母亲诉说,她过的是到底是什么日子,她想跟赵崇和离归家。
可每每望见杨氏冷淡且略带厌烦的眼神,她都硬生生将眼泪咽了下去。
时日久了,陆卿婵以为她再也不会因母亲的疏离和漠视伤心。
但看到那尊菩萨时,她还是一阵阵地心悸。
长公主都能通过细枝末节发觉她与赵崇貌合神离,杨氏作为她的母亲,却从未体察过女儿的无奈。
杨氏倒是神色如常,淡然接过:“是呀,年纪大了,看什么都没有趣味,伴着青灯度日也算是不负此生。”
“卿婵是大忙人,先前同她说了几回,叫她亲自去请,她都不应。”杨氏看着陆卿婵说道,“我这做母亲的便只好先帮她请回来了,本想着还要遣人,既然今日卿婵过来了,这像就直接请走吧。”
陆卿婵知道自己的狼狈是遮掩不住的。
但就这样将伤疤揭开、把血淋淋的伤口拿给柳乂看,她还是觉得极是难捱,就像是被软刀子绞着,慢慢地刺透心房。
在人后她什么苦都吃得下,但在人前她总还想留些脸面。
可就这样简单的念想都无法实现。
陆卿婵的脸色白了又白,哑声说道:“卿婵不肖,有劳母亲了。”
她缓步走向前,将玉像和木盒一并端走,温婉的面容平静得近乎是死寂的,像是没有任何情绪。
柳乂神情微动,像是也没预料到杨氏会如此。
他还未开口,赵崇便温声笑说道:“那我先同卿婵去佛堂一趟。”
这是个极擅长见风使舵的谄媚男人,但此刻他却不管不顾地直接带陆卿婵离开。
她纤瘦的肩头轻颤,像是在风里摇晃的花枝,被夫君宽大的臂膀小心地遮掩、护佑住。
柳乂站在原处,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心底的不快却迟迟未能消弭。
连带再看向杨氏时,他眼底的善意也尽数消弭。
这与他所知的相差甚远。
在陆卿婵的口中,她的母亲是个温柔、美丽、看到花落都会流泪的女子。
杨氏宠爱她,时常会将她抱在膝上,温声哄她。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刻薄,冷漠,寡情,倒像是陆卿婵的继母。
柳乂的眼神阴郁,透着几分冷意。
陆卿婵离开河东的这三年,到底还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你怎么就这么倔?”赵崇低声说道,“你母亲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吗?不过一个送子观音而已,她既然要送,你收着就是了。”
陆卿婵的眼眶红着,一言不发地抱紧怀中的玉像和木盒。
赵崇看着她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侯府时,表妹有时做得极过,陆卿婵也能静静地承住。
可杨氏只须两句话,便能破开陆卿婵的所有防线。
赵崇压低声音说道:“三年了,陆卿婵!你母亲都没发觉咱们这桩婚事多虚假,你说她对你上了几分的心?你将她当母亲侍奉着,她把你当女儿了吗?”
陆卿婵默不作声,细眉拧着。
“你既不肯告诉她,那就这样忍着吧。”赵崇冷笑一声,“总之这观音不能带回府里,若是表妹瞧见,又该回想起伤心事了。”
“我知道。”陆卿婵恹恹地说道。
被赵崇一激,她的脾气也渐渐上来了。
杨氏想要让生,又不能逼着她生,她表面上糊弄过去便是,若是因此伤心,难过的也只有自己。
到佛堂请过佛后,两人一道归去。
陆卿婵是不太愿意再见母亲的,恰巧侍从突然传信说府里有了急事,请侯爷赶快回去定夺。
也不知是什么事,赵崇听完脸色当场就变了,当即就令张叔备车。
夫唱妇随,陆卿婵干脆也跟着他一起离开。
赵崇不让她将玉像带走,可眼下也来不及收置,她只得将木盒暂且藏匿在木箱的边角里。
下车后赵崇行色匆匆地走在前面,陆卿婵望见府前停着的华贵车驾,便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跟着赵崇往府里走去,抬眼就看见那两盆令赵崇勃然大怒的千瓣莲亭亭净植,赫然又摆在了前庭的中央。
水红色的丝带飘扬如风,刺痛了她的眼睛。
花香清净悠远,陆卿婵的心却猛地提了起来。
赵崇低声说道:“你先回去。”
陆卿婵不放心,遣人快步去寻王氏。
赵崇径直向着王姨娘的院落走去,还未入院就听见表妹娇声的笑音。
“使君真是见多识广。”王姨娘声音甜软,全然没有信笺里的急切和恐慌。
那男人笑着应道:“在下草莽,还是小夫人的才识更渊博。”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夫人这般年轻,怎么未有一儿半女养在膝下?是夫人不允,还是丈夫有难处?”
王姨娘掩唇轻笑,抬眼时正瞧见赵崇森冷的目光,她花容失色,心中满是骇然。
她不过就是敲打敲打他,赵崇怎么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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