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陆卿婵惊愕地看了眼漏钟,连声说道:“她只说了这些吗?”
“是,公主让张嬷嬷也过来了。”赵崇的神情不比她冷静到哪去,急匆匆地看向侍女,“夫人这样太素净,再换支金簪子。”
听闻过来的是长公主身边最受信重的张嬷嬷,陆卿婵渐渐镇定下来。
看来长公主不是一时兴起,是打定主意要她跟过去了。
长公主十四五时性子偏激,有时脾气上来一定要指定人随扈,如今都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性子沉淀许多,怎么还会突然这样?
“不必了。”陆卿婵拢了拢衣袖。
她的手指抚上腕间的玉镯,低声说道:“倒是都儿,让她一个人过去可以吗?”
两人快步向着外间走去,清晨的薄雾还未消散,日光熹微,泛着绯红。
赵崇顿了顿,沉声说道:“你先别管她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这边的事,大宴在正午,晚间还有私宴,实在撑不住你就称病,我到时过去接你,顺道也消解了公主的戒心。”
陆卿婵没说什么,低垂下眼帘。
“我不是那个意思,卿婵。”赵崇以为她错想,急忙解释道,“我是怕你身子不行,撑不到晚上。”
他越描越黑,语气里假惺惺的关切让陆卿婵几欲作呕。
自去年冬天大病过一场后,她的身子便越发的差,可这一切病根的始作俑者正是赵崇。
“别说了。”陆卿婵轻声止住他。
她加快步子,赵崇怔了一瞬,他沉默地跟上陆卿婵,衣上的熏香飘散在薄雾里,没有任何声响。
张嬷嬷眼含笑意,温和地请陆卿婵走上车驾。
“没有提前告知陆学士,是我们处事不周。”她慢声细语道。
陆卿婵温声说道:“无妨的,嬷嬷,服侍公主本就是卿婵的职责。”
她翻开张嬷嬷递来的册子,听她讲起宴席的流程。
讲完以后,张嬷嬷说道:“您是不必多虑的,左右有公主在,无人敢为难您。”
这话说的,好像长公主很亲重她似的。
陆卿婵心里无奈,继续翻看起书册,前面是宴席流程,后面还有贵客的名姓与画像,第一页就是成德节度使段明朔。
“燕州辽西人,生于承安元年秋。”
她仔细地看了片刻,张嬷嬷却温声道:“着重看柳节使就可,陆学士。”
陆卿婵按住书页的手指一顿,她轻声说道:“多谢嬷嬷。”
“祖籍琅琊临沂,生于承安五年冬。”
字句都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内容,陆卿婵的目光不由地便转向侧旁的肖像。
“柳节使生得真好。”张嬷嬷轻柔地说道,“学士不这样觉得吗?”
思绪被打断,陆卿婵的脑中闪过一瞬的空白。
“嗯……”她轻声应道,“使君天人之姿。”
红日初升,热意渐盛。
张嬷嬷将帘子稍稍拉开,慢声说道:“是不是有些热?学士的脸都红了。”
陆卿婵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还好,嬷嬷。”
“学士千万别在公主面前这样讲,”张嬷嬷笑着说道,“公主是听不得这话的,她一直同娘娘说是画师受贿,硬将他画得这样好的。”
“啊……”陆卿婵扣住书脊的手指轻动。
张嬷嬷接着说道:“其实公主若是能嫁去河东,那也是极好的。”
这样一声轻轻的叹息比风还幽微,一下子就消逝在了薄雾里。
陆卿婵的心弦绷得紧紧的,她算是明白太后为何会允长公主强将她拽过来了。
张嬷嬷是太后放在长公主身边的人,两人八成是因公主的婚事起了争执,太后想要陆卿婵来做这个说客!
“哎!老糊涂了。”张嬷嬷看了她一眼,“瞧我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没事,嬷嬷。”陆卿婵垂下头颅,“卿婵明白您的意思。”
胸腔里像是有一头鹿在到处乱撞,她的指尖颤抖,力气不自觉地变大少许,险些将书页折坏。
一刻钟的功夫过后,车驾直接停在了昭阳殿,陆卿婵抱着书册进殿,她的神情依然那般柔婉,叫人看不出分毫的情绪。
长公主今日的妆容很盛,朱唇的色泽红而烈,像是薄雾中跃出的朝阳,眉如柳叶,腮若桃李,一双明眸锐利细长,形似丹凤。
“看书有什么用?”长公主径直将她手里的书夺走,“看本宫。”
陆卿婵被迫扬起脸,她轻声说道:“公主今日甚美。”
“你每回都这样说。”长公主睨她一眼,“你那夫君多会花言巧语,你但凡学会一句两句,也不会显得这般木讷。”
陆卿婵垂眸不言,长公主又忽然说道:“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陆学士。”
她认真应道:“公主,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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