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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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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人相会时最难答的问题,终于被他问出来了。

陆卿婵双手捧着杯盏,也轻轻坐在椅上,她的侧颜柔美,苍白的脸上晕染着霞红,有一种说不出的婉约,直令人想起礼仪上奏响的雅乐。

“尚可。”她将杯盏握得稍紧,“使君呢?”

柳乂阖上眼,轻声说道:“不太好。”

“兄长病得很重,军务繁多。”他的嗓音低哑,“夜里时常难以入眠,总要用药才能睡好。”

陆卿婵愕然地看向他,低声说道:“对不起……”

她不该这样问的。

柳乂的双亲在他很小时就死于国事,他是被兄嫂抚养长大的,前两年兄长柳宁病重,柳乂方才接过权柄。

“无妨。”柳乂睁开眼,他凝视着她说道,“倒是我该说抱歉。”

陆卿婵急匆匆地打断他:“都过去了。”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并不想听,也不想再回忆起来那段旧事。

恰好这时陆霄回来了,陆卿婵像看到救星似的向他走过去,柳乂注视着她的背影,指节轻扣在扶椅上,起身时隐约能够看见凸起的青色血管。

那是一双很有力量感的手,只有记忆停在三年前的陆卿婵,会觉得它还是轻柔的、不会逾礼的。

柳乂是正午时离开的,陆霄挽留不动他,只是再三地感谢他。

陆卿婵的心弦却放松很多,她微嗔地说道:“下次做这种事,一定要提前和我说。”

“我这不是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吗?”陆霄为她布菜,笑着说道,“节使真是厉害,只是一上午的功夫,姐姐的字就大有改进。”

“总之下次不可这样。”陆卿婵夹起鱼肉,边吃边说,“我习字是为给公主备生辰礼,若是让有心人窥知,误会公主喜欢书法,要向公主行贿就麻烦了。”

陆霄也不是十四五的少年郎,自然还是有分寸的。

他温声说道:“我知道的,姐姐。”

用完午膳后,陆霄陪陆卿婵一道下楼,路过拐角时他突然问道:“姐姐,你和柳节使是旧识吗?”

“不是。”陆卿婵低声说道,“只是打过照面。”

她柔婉地止住了陆霄的问话,强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两人就要分别时,陆霄郑重地在陆卿婵耳边轻声说道:“姐姐,朝中最近可能会有大动静,你和姐夫千万小心些。”

赵崇追随太后,陆卿婵则在长公主身边做事。

她瞳孔微缩,震惊地想起前日封路的事情,究竟是出了何事,才会现今都没个定论?

陆霄抿了抿唇,细声说道:“局势还不明朗,有事我会再来寻姐姐。”

他入朝不过两三年,却成长了颇多,昔日泛着稚气的面孔,已经长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

柳乂也是。

“好。”陆卿婵心神微动,她点点头。

陆霄抬手向她告别,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点。

陆卿婵顺道又去看了看赵氏在这边的几间铺子,账目不对,一直合算到傍晚才回府。

刚下马车,她就看见赵崇的侍从们正在搬两个大的水盆,水红色的飘带悠扬如风,晃得她的眼睛微痛。

陆卿婵低声问道:“什么东西?”

为首的侍从为难地应道:“回夫人,是千瓣莲。”

陆卿婵愣了一瞬,抬眸看去,浅粉色的莲花在清水中摇曳生辉,重重的花瓣美不胜收,的确是千瓣莲。

“是侯爷购置的吗?”她声音飘忽地问道。

“不是,夫人。”那侍从几欲低头,“是有人专门送给王姨娘的……”

陆卿婵有些讶异,转身就瞧见赵崇和王姨娘一路争吵着走过来。

赵崇声音冷厉:“不行,表妹!这等贵重的礼物,不能收!”

“怎么不行?”王姨娘却红了眼眶,“就兴你为陆卿婵一掷千金,不兴我收旁人的礼物吗?”

“表妹,你知道段明朔是什么人吗?”赵崇的斥责声带上怒意,“他是成德节度使!是太后最信重的将领!还是个浪荡风流的登徒子!”

王姨娘高声说道:“那有如何?”

赵崇厉声道:“你信不信你今天收了他的莲花,明天他就能把你纳做侍妾?”

他怒火中烧,连理智也不复存在。

说罢赵崇就要抬手将那捧昂贵的千瓣莲从水中薅出来,像对待清晨那朵坏死的花一样,残忍地毁掉这两朵尚有生机的千瓣莲。

侍从接过陆卿婵的目光暗示,急忙拦住他:“侯爷且慢!”

她低声说道:“若是不收,原样送回就是。”

赵崇粗喘着气,冷笑道:“你说得轻巧,落段明朔的面子,和往刀尖上撞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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