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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宝缨被亲的头晕目眩,清甜的嗓音都变得喑哑缠绵。
“只有这个才是真的。”符清羽握住少女腰肢,将她揉进胸膛,“无论从前怎样,天不遂人愿,你终究是落在朕手里了……”
宝缨眯起眼睛,太多沉痛需要纾解,所有话语出口都变成了断续低吟,她勾缠着他,迎合着他。
“……就老实留着吧,别妄想太多。是你的命啊。”
他这句,近似呢喃,却叫宝缨在蚀骨销魂的时刻保留了一分清醒。
“陛下……”
裸裎相对,困倦凶猛袭来,宝缨靠在男子精瘦坚实的脊背,用轻若云烟的语调问:“去了皇陵,奴婢顺道探望一下岐国长公主吧?”
符清羽已经濒临入睡,总是波澜不惊的沉静音色这会儿成了带着鼻音的、迷梦般的软哼:“随你。”
月初那场大雪过后,寒冬才真正暴露出无情的一面,天候一日冷过一日,连遍及宣化殿的地龙也难以发挥出往日实力,宫女太监们往来行走,全都套上了压箱底的厚棉袍,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长胖了十斤。
皇帝的小书房也不例外,冷风狡猾刁钻,从各个缝隙生钻硬挤进来,但凡离开离炭火盆一尺之外,就冷的跟冰窖没差。
魏嬷嬷也不敢逞强,穿了年轻时嫌弃到死的厚棉裤,手炉在两手之间辗转,这边刚得了点热气,那边又变得冰冷僵硬。
对面的年轻男子却恰恰相反,单薄衣衫浸透,额头上不管滴下汗珠,吐息沉重炙热,在清寒的空气里凝成一道道白烟。
魏嬷嬷看了片刻,忍不住侧脸,悄悄抹去一滴老泪。
她像是自言自语:“可惜老奴不通药理,要是那个人在,一定不会叫陛下如此辛苦。”
符清羽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惨笑道:“各有各的路,嬷嬷多年前就做过选择了。朕也一样。”
他随意擦掉额角汗珠:“这剂药下去,好像比之前来的容易些。说正事吧,让你们找的东西,还没找到?”
魏嬷嬷放下手炉,沉重地摇了摇头:“暗探将杨府能查的地方都查了,没找到杨用生前往来酬酢的书信文章,陛下……”
魏嬷嬷试探着问:“我们手上有杨用控制、逼死三位皇子的证据。私扣军饷、迟发军属抚恤,导致边关不稳一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再加上禁军和袁将军的兵力,足以控制杨家,老奴不懂,陛下还要找什么?”
符清羽垂眸,淡道:“杨用是弘农杨氏的嗣子,自幼文采斐然,又在十六岁中了探花,被尊为天下文臣之首、世家子弟楷模,桃李遍及天下,很多人追随他并非只为了权势,而是真心认同他的政见和才能。”
“虽是杨用主使,但军饷一事由他的亲信许谅操办,撼动杨用有些勉强。害死三位皇兄,在世人眼里,直接获益者是朕,拿这件案子做文章,天下人只会以为兔死狗烹,反倒给杨家博取了同情。”
“控制杨家……可以。”少年幽黑的深眸里闪过一丝狠戾,“但朕要的是给杨家抹上污名,让他们被天下人唾弃,叫那些自以为是的世家再无法死灰复燃。”
魏嬷嬷磕头请罪:“老奴无能。”
“不怪嬷嬷。嬷嬷都找不到,也许东西根本不在杨府。你说……”他忽然眨了下眼,“杨用会不会把他的得意之作带进坟墓里去呢?”
“这、这……”魏嬷嬷干巴巴地说,“授人以柄的玩意,如果老奴是杨用,一定早就销毁了。”
符清羽却笑:“嬷嬷是江湖人,而杨用是个文人。文人最爱惜的不就是自己的笔墨么……何况杨用这般自负自大的文人,朕赌他舍不得。”
魏嬷嬷听懂了皇帝的意思,却有些犹豫:“……杨用的墓和皇陵离的不远,可是那边人烟稀少,守陵的都是杨家老家丁,不好安插探子。”
符清羽思索片刻,勾起了唇角:“杨用的忌辰就在这个月底,他生前当过朕的老师,孙女又要成为朕的皇后……朕去谒拜,称得上尊师重道吧。。”
魏嬷嬷茅塞顿开,正要赞美皇帝英明,又听符清羽说:“这件事立即宣扬出去,让杨会父子和杨灵韵都知道。”
“人多了,才好浑水摸鱼。”
“遵旨!”
一声应和,魏嬷嬷热血沸腾,旧日残存的江湖意气俱被激起,恨不得当即抽刀,杀几个敌人泄愤。
从光化年间隐忍至今,小主人从懵懂稚子长成独当一面的从容帝王,若是太皇太后在天有灵,该多么欣慰!
魏嬷嬷心中激荡,但一贯的警醒敏锐让她留意到,御座之上符清羽并不轻松。
唇角紧抿,长眉微蹙,墨色瞳仁泛出潋滟血红,额角玉样肌肤也迸起了几道青筋。
魏嬷嬷知是药力反噬,不忍再看,低声问:“要是实在难捱,老奴……”
“无妨,”符清羽声音微颤,语气却不容置疑,“退下吧。”
“是。”
魏嬷嬷躬身退后,余光瞥见皇帝拿起了一只香囊,攥得紧紧的,像把全身痛楚都嫁接到了香囊上。
清苦香气悄然漾开,魏嬷嬷不敢多看,急忙退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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