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心(1 / 2)
距离上次的牡丹节,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虽然季白连夜搬家了,但也没并没有搬得太远,从长宁街东搬到了西而已。
他大约也是发现了自己根本就躲不掉,索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祁粥时常来窜门。
从牡丹节过后,祁粥发现季白偶尔好像会主动出门卖字画了,他的字画都很好。
虽然他只是在偶尔摆摊卖字画,却有大批的文人雅士慕名而来。
季白但凡是出门都会用布条遮眼,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瞎子。
一个瞎子写的书画也能这样好,时间一久,他便在长宁街连同祁粥一起小有名气了。
季白卖字画不爱讲话只摆在摊位上,人家给多少他便收多少,所以祁粥时常会跟在他的身旁,替他估价。
“三十文。”
祁粥从一位书生手里递过来的铜钱,垂头快速的数清楚,再将字画装起来递给那书生。
脸上的的笑容,比洛阳盛季开的牡丹花还要明艳。
那书生正在偷看她,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抬头,还对他这样笑。
他的面色快速涨红,想要说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慌乱之际接过来,低着头匆忙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还脚步蹒跚,似身后有人在追他一般,祁粥瞧着觉得有趣,顿时就笑出了声。
这个书生来过好几次了,起初他是闻名而来看季白画的,并没有打算要买。
当时祁粥刚好就在季白身旁,随口讲了几句话,这书生便当场买下了,从那以后只要她在他就必来。
住在长宁街的人都知道,祁粥生得好看又是京城来的,唯一不好的便是眼光不好,偏生瞧上了一个‘瞎子’。
尽管这个‘瞎子’完全不为之所动,她还是每次雷打不动的来帮他看摊子,大家只觉得可惜了。
来买字画人大多的都是冲着祁粥而来的,只要她在字画都会人卖空。
帮季白买完最后一幅字后,祁粥想要帮着季白收拾摊子,刚拿起桌上的砚台便被季白扯过去了。
祁粥又转身想要拿起一旁的书集,也一样被季白快速的拿走。
终于祁粥发现了季白的不对劲,转头看着手里还拿着从她手中抢过这些东西的季白,眼神带着疑惑。
季白绷着一张脸愈渐的显得不好接近,他透过眼前的白布无声的注视着她,周身都是还往外冒的寒气。
明明刚才一起来的时候他还笑得很好看,现在她却好像看见他头顶,单独有一片乌云一样,阴沉沉的压抑着。
季白这是怎么了?
拿不准季白的心思,祁粥没有再抢着帮忙收拾,平静的看着他一个人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完,然后依旧寸步不移的跟上他的脚步。
“先生。”
季白抱着书籍未停下脚步,语调清冷:“嗯?”
小心斟酌过言辞,祁粥才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总是来找你?”
她有这样的错觉也不是一两天了,但凡她过来帮忙,他就会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并非是你不应该来,而是……
季白在心里面叹口气,松懈了眉眼,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显得那样的冷漠刻板。
其实他就是单纯的觉得,祁粥对别人笑的时候太刺眼了。
每次看见她对旁人那样笑,就控制不住想要将她藏起来。
将她藏起来,然后要她只对他一个人这样笑。
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他隐约已经察觉到了不安。
但祁粥怎么躲都躲不掉,只好强忍着作罢。
他向来擅长掩藏这些情绪,神情恹恹的沉默片刻,才摇头回道:
“不是,最近洛阳不安全,所以我建议你尽量不要晚归。”
天下妖魔猖獗,最近的洛阳也渐渐不太安稳起来。
前几天夜里已有两个人,被食心魔抓走刨了心。
避免闹得人心惶惶,这些消息被洛阳知府给压下来了。
但是他和官府那边本就交情匪浅,自然也比旁人先得到这个消息。
洛阳开始出现食心魔了,意味着这个幻境随时就要结束了。
祁粥囫囵的点点头,然后低下头一趋一步的跟着季白的步调,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儿。
结果祁粥当天,还真的遇见了传闻中的食心魔。
撞见那食心魔的时候,他正着一个人的脖子,手里还拿着还在滴血的心脏,若有所感的拧着奇怪的弧度望向她。
祁粥看见眼前的十分血腥的场景,脸色顿时僵住了,立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跑,还是该上前打个招呼。
看见来人食心魔随意的将那人的身体丢下,大口嚼着带血的心脏,走向像是被定在原地的祁粥。
祁粥想要跑,欲哭无泪的却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自己。
然后任由他在她的脸上,像是小狗辨别气味一样的闻了闻。
“熟、熟悉。”磕磕绊绊的吐出几个音调。
祁粥闻见了鲜血的腥味,顿时几欲作呕,表情十分的难看。
其实这个魔族生得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恐怖,他看起来年龄还很小,双眼眼中带着的都是懵懂,嗅闻过后眼睛还亮了起来。
“粥、粥粥!”语调上扬带着明显的喜悦,就差要手舞足蹈起来了。
祁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他直接丢了手中啃了几口的心,一把将祁粥抱着。
扑面而来的是腥味的味道,祁粥受不了这个味道,腿一软眼看着就要栽下去了,却被这个魔族双手拖着才没有坐在地上。
“咒、咒。”食心魔用着并不利索的语调说着,然后抱着祁粥一个劲的蹭,眼中全是缱绻喜悦。
祁咒任由他抱着自己,不敢讲一句话,生怕将他惹怒了而被掏去了心。
那魔族蹭了一会儿后,察觉到自己并没有得到回应,才舍得抬起头。
看着她此刻浑身沾满了血,他神情立马就变得十分的慌张,他伸出手想要给她弄干净,却发觉越擦越多,
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血蹭上去了,所以才会越擦越多,便颇有些有些恼怒的松开了祁粥。
本能让他想要亲近眼前的凡人,但又不想手里的血沾到了她的身上,此刻全是茫然无措。
睁着懵懂的眼睛,莫名有种可怜意味的望着祁粥,着急得跟个小狗一样直打转。
祁粥看着眼前的魔族现在着急的模样,也有些愣住了,一种诡异又荒唐的错觉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张要是擦干净脸上的血,觉得莫名的眼熟,有点像季白!
对着类似季白的这一张脸,她发现自己的惧怕好像都消散了。
祁粥试探性的伸出手,对着他像是唤小狗一样的招了招手,果然他见到她的动作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本能的想要过来蹭蹭她,却因为自己浑身的血而犹豫不决,踌躇的往前一步又往后退一步,他眼中满是懊恼和着急。
举着自己的双手,可怜兮兮的望着她,不熟练的吐着一个字,像刚学会讲话:“粥、粥。”
祁粥终于从记忆力找到了这张熟悉的脸,带着试探的出言:“你、你能不能别用这副样子来叫我,有些恐惧。”
她的话这一句话刚讲完,就见他脸一夸,抬起血糊糊的手抹了一把,赌气的转过身快速的化作黑雾消失了。
现在这么脆弱的吗?
祁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然后收回视线,冷静的将目光放在不远处被掏心吃掉的尸体上,又觉得自己膝盖有些发软。
长成和季白一样的脸,却做着这样的恶事儿,给她一种强烈的分裂感。
强撑已经软下来的膝盖,祁粥本是打算回自己家的,临了又转了方向,顶着一身的鲜血原路返回。
时辰季白刚刚沐浴过,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坐在藤椅上点着灯,打算看会儿书。
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还不加掩饰的带着惊恐。
“先生,我好怕……”语调十分的虚弱,还带着哭腔。
季白听见后,想到了之前的那件事,顿时心底一慌,直接丢下书阔步跑到外面将门打开。
看着浑身是血的祁粥,季白只觉好像一下掉入冰水里面,从头到脚都透心凉的。
“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季白的声线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伸手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神情慌张的以为她要过去了,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自持孤傲。
他揽腰紧紧的抱着祁粥靠在门框上,卷起自己雪白的衣袖,抖着手想要擦干净她身上的血。
季白在害怕吗?
季白在怕什么?
她将头靠在季白的肩上,感受到他此刻因为害怕而颤抖,微微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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