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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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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路元敛敛眼睫,再扬眸时,澄澈的瞳孔中已经含了些和煦的笑意。

他端的一派温和有礼,实则却是用着旁人听不到的音量低淬道:“你当下很闲?让你盯的人呢?”

商言铮也笑起来,他半侧过身,状似不经意地随手拈了拈枝头的花苞,掩在阴影下的薄唇则悄然嗡动,

“一如你所料,咱们的大皇子正面劝不动陛下,果然打算另辟蹊径,试图借由天象之说促使陛下定下北上的钦差,钦天监正陈大人今番也入了宫,且还与郑尚书一前一后离了席。”

季路远嗤笑一声,在抬袖饮酒的间隙里比了个隐晦的手势,身后的季十一得了命令,几个闪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不过撩个帘的功夫,三人便桥归桥路归路地分散开来,季路元转头嘱咐了季十九几句话,继而重又望回了郁棠所在的方向。

已经入了夏,天气逐渐燠热,辛氏又将宴会特意设在了御花园内的牡丹亭中,此时此刻,日头愈见毒辣,公主后妃的仪仗旁纷纷撑起了遮阳的绸伞。

销金的伞面罩出一片又一片黯淡的阴影,属于郁棠的席位下,栗桃躬身颔首,正独自一人摆置着那倾倒了的七彩琉璃酒壶……

郁棠不见了。

季世子顿时一愣,视线随之扫向右侧的席位。

郑颂年果然也不见了。

席间的歌舞已经进入高潮,伶人的笙鼓愈发促急,几步之外的郁肃璋跅弛而笑,与他相对而立的郁肃琰则正襟危坐,隔着一丛绽放的牡丹,遥遥冲着辛氏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季路元微拧起眉,心头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郑颂年并未携小厮,只孤身一人揣着个锦缎的包袱,鬼鬼祟祟地抄了条向外的小路。

郁棠带着泽兰紧随其后,她凝着一张脸,行走间步履如风,粉蓝的水袖与靛青的襦裙翩翩而动,泽兰亦步亦趋地走在她身侧,一时间竟恍惚无法跟上她的脚步。

“公主,咱们……”

“见过公主殿下。”

泽兰话音未落,辛氏殿里的两个女官就已经躬身行了礼,“陛下马上就要到了,不知公主此刻离席是要?”

郁棠不予理会,少见地端出个熟视无睹的高傲态度提裙便走,其中一个女官见状皱眉,本欲伸手阻拦,谁知却被迎上来的泽兰牢牢绊住了动作。

“姑姑们莫要着急。”

泽兰笑盈盈地攀上那两名女官的手臂,力气明明用的不大,却是叫人无法轻易挣脱。

“公主适才打翻了酒盏,正要回去……”

巧辩之声渐渐落于脑后,脚下长径愈狭,周遭也愈发的寂静。

郁棠屏息凝神,眼见着武英殿的檐角已可清晰眺得,前方疾走的郑颂年却在此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有光落下,惨白的一片濛濛霭霭,仿佛拉慢了时间。

嘒——

嘒——

栖在枝头的雀鸟拉长嗓子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恓惶逃离。小径的尽头隐约传来些许人声,该是姗姗来迟的祯贵妃择了条近路,欲要横穿此处去往牡丹亭。

窣窣——

窣窣——

相继而至地,半人高的草丛猝尔作响,郁棠一个激灵,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荒唐猜测。

她只记得祯贵妃会小产,可如今细细回想,阖宫上下,却是没一个人能准确说出祯贵妃究竟是何时小产,又是因何而小产。

林大人是连永安帝都要忌惮几分的朝中新贵,祯贵妃圣宠多年无子,却在即将立储前有了身孕,她又向来畏热,偏生辛氏却将此次的千秋宴设在了御花园中日光最盛的牡丹……

“你偷偷摸摸来此处要做什么?”

辛令仪冷不防自后拍了一把她的肩膀,“方才见你私下离席,我便觉得蹊跷了。”

她身上原本的橘粉袄裙换成了更加明艳的嫣红色,妆容精致妥帖,发间却还戴着那只抢来的步摇钗,

“这下被我逮到把柄了吧?我一定要向姑母告你的……”

“别说了。”

郁棠猛地抬手捂住她的嘴,

“先同我离开这……闪开!”

兽类的低吼陡然在风中震荡开来,草丛分倒两侧,那头原本用来表演的成年雪豹毫无征兆地猛扑而出,口中涎着涎沫,铜铃般的圆目里满是凶光。

“啊——”

不远处的祯贵妃惊骇大叫,身子一歪,囫囵从步辇上掉了下来,祯妃的胞妹慌忙护住她的腰腹,满目振恐地架着人往后躲。

“令仪!”

郁棠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拽着辛令仪的手就要往远离祯妃的大路上跑。

“快走,我们……”

她话未说完,带着腥气的热风已经如海浪一般遮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辛令仪连声痛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这么被那雪豹一口咬破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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