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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那座城(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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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接过虎符的自己,眉眼低垂,像死了一半。

“放手啊,大荆还是会亡……”梦中的暮芸无力地站在“自己”身后,试图拦住她:“你不要伤害他……”

驾车的柳四娘忽然听见轿子里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她尚且来不及反应,已经先有一柄长刀伸了过来,猛然挑开了残破的车帘。

“顾大帅!您几时来的?”

柳四娘看清了来人是谁,刚问了一句,却又立时噤了声。

因为他们顾大帅的脸色简直寒得可怕。

车厢内,娇小的女子已经翻身坐起,身上原本盖着的皮货滑落了一半,只能用右手虚虚提着;另一手则勉强搭住了马车的车窗,用以维持平衡。

她胸膛上下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唇色因病情而殷红鲜艳,就连小小的耳垂也透着粉。她满脸都是泪痕,眼角也缀满绯色,眼中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目光中还带着大梦方醒的残破。

就像只可怜兮兮的小艳鬼。

暮芸的眼泪还没擦干净,人却已经清醒了;这一醒,那个属于辅政帝姬的靡艳灵魂便回来了。

她指着碎裂在脚下的一个瓷瓶笑道:“大帅不必紧张,大抵是我梦中挣动,将东西不小心打碎了。”

顾安南依然寒着脸不说话。

暮芸将皮毛提起,自己两手一摊,又灵又媚的眼含笑看向他:“眼下我已是奴身,就算打坏了也赔不起——要么肉偿?这我倒是很愿意的。”

柳四娘剧烈地咳嗽起来,顺带捂住了少年姚谅的耳朵,把赶车的马鞭往大帅手里一放,自己赶紧带着小少年跑掉了。

暮芸见状,抱着被子往马车门口凑了凑,弯着眼睛笑道:“你要为我赶车呀?”

顾安南手里拿着马鞭,瞬间便想撒手,但又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恶狠狠地将马鞭攥紧了。他盘膝坐在马车外赶车的地方,驱车跟上大部队的速度,冷声道:“车驾甚大,我只是不想让你耽误行军的速度。”

暮芸披着被子坐到了马车门口,向后倚靠在车门上瞧他,咕咕哝哝地说道:“我又没让你解释。”

顾安南不说话了。

暮芸看着他背影,终于从梦里清醒了过来,她静静地想,这个人还活着,真好啊。

虽然大荆已亡,山河已覆,但这个人还活着,真好啊。

她抬眼瞧了瞧,又好笑又稀奇:“这不是我那个和亲用的六角金鸾车吗?明明都让我烧了,怎么又让你们捡回来了?”

也是工部那些人督办得力,她这辆“婚车”结实得很,又是放火烧又是拖豁延,车的整体骨架竟然还没散!只不过被烧过的马车到底有些漏风,怪不得她睡梦中总是觉得很冷。

想来顾安南他们安定了匈奴这个大后方之后还有着急的事情要办,她晕倒之前影影绰绰地听见是要去南境牧州。

不过也是,北边的楚淮势大,南境的大小势力又多如牛毛,不说处处是敌人,至少好过的安生日子也没那么多。

“芸殿下,”顾安南将这几个字咬得很紧,仿佛一种讽刺:“你落到我手里,一时还未死,那是因为我留着你还有用。”

暮芸点点头。

她不答话,顾安南就想看她一眼,但他梗着脖子没动,冷声道:“你和亲匈奴的嫁妆里有南境堪舆图,在何处?拿出来。”

“拿也可以,”暮芸觉得身上一时冷一时热,太阳穴胀得厉害,眼前也一阵阵地看不清。她烧得都有点糊涂了:“你拿红糖饼来换。”

顾安南蹙眉道:“什么?”

暮芸哼了一声,攒起力气大声道:“我要红糖饼!热的!现在就要!”

她以为自己很大声,实则因为病着,声音很轻很轻,又加上嗓子肿了,简直就像只奶猫在发脾气。

顾安南:“你睁开眼睛看看。”

暮芸不用看也知道,既然是要往牧州去,那么现在肯定就是从草原荒漠往大荆方向走;这条路荒僻阔远,走上十里都未必能看到一个人影,更别提什么红糖饼了。

“我不管,”暮芸精神了一小会儿,病气又上来了,恹恹地垂着头,将整个身体都缩在皮货里:“一手交饼一手交货,你自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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