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悍匪(十)(2 / 2)
“就不劳烦大单于那杏仁大的脑子在这挑拨离间了,”何三道人立即接过话头冷笑道:“匈奴十八部已经开始内斗,且你的风鬼也已经全部战死,若你还想收拢所有部族,没有十年是肯定做不到的。”
数年心血毁于一旦,千秋功业功亏一篑。
栾提顿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心智尚且明晰,身上却不停地冒着汗,整个人如同踩着熔炉飞花,受着普天下最大的折磨。
他忽然无师自通地明白了到了方才暮芸的心情。
出兵在外,最怕的就是后院着火,而顾安南竟然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栾提顿连脊背都弯了一些,看起来就像是老了十岁。
这顾安南是来抢亲的不错——
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后退或是避让,从头到尾,打得便是在此瓮中捉鳖抓自己的主意。
“大单于不必如此丧气,”何三道人挥手道:“今天只要你答应一件事,我们即刻就能放你走。”
栾提顿嘿然惨笑:“请讲。”
何三:“今后十年间,大单于尽可以放手去收服旧部;我们顾帅会挡在你和楚淮以及大荆朝廷之间,咱们背对背各自为战,谁也别给谁添乱——就这么简单。”
“好,好。”栾提顿深吸几口气:“拿盟书来吧。”
顾安南:“用不着。”
栾提顿一怔,继而放声大笑。
这盟书签或不签确实没什么紧要;顾安南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安稳的后方,但这何尝又不是眼下的自己最需要的呢?
毕竟这十年间,别说是和大荆的起义军楚淮再次达成同盟,自己只要能管好自己草原上的一亩三分地就已经很难了。
这是一场光明正大的阳谋。
“顾大帅,”栾提顿向后仰头,转了转脖颈,发出喀啦响声:“既然咱们定了盟约,我再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何三道人把干粮和水囊扔在他马上,警惕道:“大单于破落得就差当衣裳了,还有大礼呐。”
栾提顿半点不怒,看着刚才暮芸坐过的地方意味深长道:“顾大帅,我送你一份良言——这位你刚刚抢到手里的夫人,几个月前还是整个帝国的无冕之王,你觉得她真能甘心臣服于你吗?”
顾安南目光闪了闪,其下情绪翻滚,面上却一点不显:“你真是太能操心了。”
栾提顿:“麻烦你摸一下我左边怀襟。”
何三道人立即抢道:“我来我来!别再有什么暗器毒粉之类的!”他抓着马鞍费劲巴力地做到栾提顿身后,又朝他衣襟里伸手,看着不像找东西,到好像专门去轻薄他似的:“……这什么东西这么扎手……是跟鸽子毛?!”
“是信物。”栾提顿道:“从前帝姬与我约定联击楚淮,为了安全,根本没有什么盟书。这根羽毛就是信物。”
那羽毛只有指头大小,前窄后圆,中间接近骨梗处是雪一样的白,末端却是通透的蓝。
这可不是什么鸽子毛,而是长安皇城中独有的青鸾鸟,暮芸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鸟兽,十五六的时候更是养了一院子奇珍异兽。
这青鸾鸟天上地下,只有两只,如今全在暮芸手里;用来做信物确实得宜。
白色的……羽毛吗?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栾提顿微一颔首:“顾帅,如果十年之后你还活着,我一定回带人杀回大荆边境,以报今日之辱。”
栾提顿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属下们的尸身,又看向了暮芸所在的王帐,他抓紧了马缰:“还有夺妻之恨,我必一并施还。”
顾安南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
“夺妻之恨?”
顾安南微微仰起头,明明身处下位,黑白分明的眼却令人蓦然心惊。他将栾提顿身下的马缰又紧了紧,声音暗得就像是难明的夜:
“究竟是谁夺谁的妻,你心里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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