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冤情(1 / 2)
吟风自然不知他们在济善堂内都谈了些什么。
她苦着脸捡回散落一地的辣椒,奇道:“去陶府花圃,是有何不妥吗?”
“ 那个陶家二小姐她就是毒害亲夫和那无辜花魁的真凶啊!”
赵士谦倏忽间掷出心中所想,着急万分,额前都被逼出了一层细密薄汗。
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重,吟风被他吓得脑子差点宕机。
思虑回转之间,尽是陶玉笛步态里的小女儿神情,看上去也不像是城府深重又残暴恣睢的人。
并且周沉刻意隐瞒下毒酒一事,坊间盛行的传闻,都是说那个持刀凶徒由妒生恨,狠心杀了飞黄腾达的昔日好友。
吟风不知晓具体案情,更不好直接反驳什么。
只能满脸迷糊地看向他们。
赵士谦也懒得解释,只捡着重点提问:“正好你去过她家花圃,可曾在那里见到一种颜色深紫的异花?”
“……紫芋花吗?”
话音落下,犹如惊雷。
赵士谦心中已然认定陶玉笛就是真凶,得意道:“夫君惨死竟也不为所动,我早就看她不对劲了。”
当即向周沉毛遂自荐要领着衙役前往陶府拿人。
周沉蹙着眉,迟迟不曾发令。
尽管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有不少都将矛头指向了陶玉笛,可他心中却总是反复回忆起四年前那桩盗窃绒花的冤案。
究竟,是哪里不对……
吟风看出周沉犹豫的神色,这才斗胆反问赵士谦,“陶小姐如果用紫芋花下毒害人,又怎么会将此花大大方方摆在花圃里,甚至还向我说明毒性?”
紫芋花并非种植在花圃外侧可以一眼看到的地方。陶玉笛不仅主动带她进内参观,在涉及紫芋花的毒性时也坦荡荡地告知了吟风。
若是他手中还有确凿证据倒也罢了,偏偏只因一株紫芋花和没为死在青楼是夫君掉眼泪,就给陶玉笛定了罪,吟风未敢苟同。
赵士谦还没狡辩出口,周沉一只手拍在他肩上,只说:“切忌鲁莽。先将张仵作送回京兆府再说吧。”
话毕,周沉搀扶着张仵作上了马车。留赵士谦满脸不服气地坐在前头驾马,即便如此还要一步三回头地回望陶府所在的方位。
吟风沾了马车的光,和赵士谦一同坐在外头,好言劝道:“我听说那天晚上赵司法在青楼闻了花香,还发热生病了?”
赵士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那你就更不能去陶府了,那边的花肯定比青楼里用来装饰的更多,赵司法你要是去,怕是又要生一场病。”
过敏一事可大可小,有时发热鼻塞几天熬过去也就好了。
若是一旦出现急症,不治身亡的患者也不在少数。
赵士谦恍然着呀了一声,总算忍住了探向陶府方位的目光。
而就在此时,周沉脑中闪过一丝灵光。
既然线索是花……
那他们为何要舍近求远去查陶府花圃?
明明那天杏云馆里就被花团锦簇着,他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这么想来,其中的蹊跷的确是该在当晚就发现的。
尽管花魁揭晓的首夜是每个青楼妓馆里最为盛大的事情之一,但这般铺张不计成本地使用花卉造势,于任何商家而言都有些不合理。
当时周沉的注意力放在两具尸体和毒酒上,难免对房中花卉的异常有所疏忽。
还有桌上那瓶渐色山茶花,他也以为是陶恭带去的,便没有详细询问。
看来,是时候从头查起了。
恰是此时,微风撩动车帘,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吟风的侧脸之上。
眉似远山,目若杏核。
凝脂皓腕正小心护着竹篮里的红果,新月般的眼角勾出清浅的笑,又在她白雪般的面容中洇出淡淡烟波。
险些看痴。
周沉快速眨动了两下眼睫,回过神,没头没尾地道:“多谢。”
坐在前头的吟风和赵士谦两人俱是一愣。
而后眉头紧蹙着,看向赵士谦驭着的马兄。
莫非是在谢它……
回到京兆府后,周沉立刻将杏云馆老鸨从狱中提出来问话。
先前她已经对买卖良家女一事供认不讳,牢狱之灾已是免除不了。如今再见,面容憔悴许多。
她全身瑟瑟,嗓音沙哑,“官爷,我都已经老实交代了啊……”
周沉漠然开口,“那天杏云馆内的花饰,是你操办的吗?”
“这……不是我,是花魁自己操办的。”
“她如何操办?那些鲜花,都是从哪里来的?”
杏云馆老鸨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关系,只低着头老实交代。
“这些花都是花魁她自己种出来的,我前前后后也就出了半两银子。”
周沉目色越发冰凉。
良久,他才出声,“她会种花?”
“何止是会种,她手巧得很。”
杏云馆老鸨不免陷入回忆。
半年前夏茉娘被她父亲卖来,老鸨看她姿色姣好,身段也佳便想留在自己身边教养。
刚来时,她像只恶犬,谁离得近了都要被狠狠咬上一口。
后来无意间看见一位流连于杏云馆的贵公子,竟突然转了性。
不仅跟在老鸨身边学起了魅惑功夫,还开始兴趣盎然地种花,说是要为自己的花魁首夜造势。
老鸨难得见她这般积极,就给了半两银子由她折腾。
她本钱不多,只能挑花贩子手里最次的货。可即便买到病恹恹的植株,也能轻松救活。
这些花卉,光是活了还不行,它们需要加湿加热的花圃,夏茉娘也毫不吝啬地把青楼匀给她的珠钗钱花在了搭花棚上。
直到花魁揭晓的前夜,她种的花,已经堆满了杏云馆后院。
老鸨想到此处,不免叹息。
比花儿更加娇嫩的人,现已沉睡于冷冰冰的敛尸布下,她也已沦为阶下囚。
有道是,物是人非。
她瞧见周沉所坐的桌案上,还摆着那天从案发房间拿回来的山茶花。
要说这红的、白的山茶花倒是常见,这般两色渐变的老鸨却是头一回见。
“官爷,你拿走的这几枝花,就是花魁种的。”老鸨哀叹了声,“我是个粗鄙人,也不曾问过她这些花的名字。”
“您可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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