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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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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官街鼓起,是百官上早朝的时辰。

天色还暗着,开始是星星点点的马车挂灯,混着叮叮当当的悬铃声,接着那些灯火便阑珊着连成一片,攘攘地列在宫门前,照得檐瓦泛起沉金色的光泽。

姜启岁的马车停在宫门处,她则半阖了眼站在一旁,一身蟒袍齐齐整整,是一副等人的样子。

过往官员各自向她行礼,她随意点头回礼,目光一直落在官道上。

一盏孤灯离了人流由远及近。执灯那人一身绯色朝服,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灯流,眼中光点细碎明亮,他神色温文,显得十分安宁平和。

姜启岁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这副堪称天工的皮囊,也就是裹在柳清介身上,才能与他端庄优雅的仪态相得益彰,不算辜负。

“殿下下定决心了?今日便同梁尚书……致歉?”

姜启岁笑一声:“自然,越早越好。孤做错了事,想要补救,眼下正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梁大人。”

昨日柳清介的话虽然说得隐晦,她却听得明白,他就是在给她支阴损招对付梁宣。

这人倒是有意思。她还以为他是个谪仙似的正派人物,如今想来,在官场趟过许多遭,全然温和正派恐怕也不能走到这个位置。

但是,柳清介本可同旁人一样置身事外,却间接向她表明了立场。柳清介比不上她身为太女,身份尊贵特殊,他只能选择暗示,而姜启岁也不该把他卷进来。

“太傅先走吧,还是少与孤待在一块。免得孤一会儿又做了什么混事,有心人污蔑是太傅教的孤。”

柳清介脚步未动:“臣是殿下的老师,早与殿下荣辱一体,说是臣教的,倒也不算说错。”

姜启岁挑眉看他,懒得再劝,却在唇齿间碾磨着“荣辱一体”,轻笑道:“如此甚好。”

寒风吹过,姜启岁拢了拢袍袖,凤眸微动,便见不远处的梁宣佝偻着背从马车上下来,理了理冠袍,提着灯往这边走来。

姜启岁上前几步拦住他。

梁宣面色一僵,满脸的皱纹堆在一处,鼻头一抽就在眼角挂了一滴浊泪。

他空着的一手擦了泪,颤巍巍道:“太女殿下,不知老臣又于何处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明示,莫要……莫要再侮辱老臣了。”

姜启岁见他这副委屈可怜的样子,不由得眯了眯眼,好在她极少真的发怒,也能忍耐住。

她松散拱手施礼,扭过头去不看梁宣,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梁大人,孤今日是来与你……致歉的。上回多有冒犯,请您原谅。”

梁宣警惕心很强,她便决定装作被迫的样子,也能叫他信上几分。

果然,梁宣也被惊了一瞬,不由自主看了她身侧的柳清介一眼。柳清介这么有本事?才教了姜启岁一天,就能把这个活祖宗劝动?

柳清介朝他温和一笑,面上尽是安抚。

他顶着一道未干的泪痕斜眼去瞟姜启岁的脸色:“老臣是人臣,被殿下教训也就教训了,哪敢奢求殿下道歉。”

姜启岁见了他的嘴脸就觉嫌恶,因而直言道:“孤不是已经道歉了?你嫌不够?要孤到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给你三跪九叩?”

“……老臣不敢。”

梁宣心内暗自猜想,姜启岁这样愤懑,恐怕确实不是出于自愿,但也说明,只是道歉,没有旁的意思。

“既然梁大人已经不计较前事了,孤亦有心与梁大人重修旧好。”姜启岁诵书般面无表情地说着,“雪后路滑,梁大人年纪大了,就乘孤的马车代步吧。”

梁宣瞥了一眼停在一旁的马车,提起警惕:“这也不必,老臣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年纪。”

姜启岁眸色一闪,随即露出烦躁的表情:“孤便直说了,这是母皇的意思,若是梁大人能原谅孤,便由孤亲自送梁大人一程,是为对您的敬意。”

梁宣望向马车,车壁上华贵的銮铃金灯在风中晃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臣子在宫中乘车骑马都是明令禁止的,若真是陛下授意,便是有意在诸臣面前给他一道荣宠。

他却没有很快回应,只是上下打量着马车,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柳清介将他犹豫的神色看在眼里,缓缓开口道:“梁大人,既然殿下主动请和,您应下也是一桩美谈。太女怎么也不会在马车上对您怎么样,今日您拒绝了太女的示好,责任可就在您了。”

柳清介所说不无道理。姜启岁就算要动他,在狭窄的马车上动手也很不明智。

他考虑片刻便上了马车,又见姜启岁跟着上来,便悄然坐到侧边远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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