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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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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书房天色已晚,苏雨砚也不敲门,推开房门就进去了。

正对着房门的空地上立着一架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便是一张木桌,一把木椅,墙上辟了一扇木质镂空花雕的窗,搭着一挂青色竹帘。

虽无名贵之物却也雅致。

苏之耀靠坐在那木椅上,神色悠远又肃然。

这人找回了儿子一整天都不见喜色,反而烟笼雾罩的一通脸。

苏之耀年近四十,还是极其英俊的一张脸。

没有蓄须,胡茬剃得干干净净,一张白净的脸。

西北边关近二十年的风沙,似乎从未在他青年时风流倜傥的眉眼留下一丝痕迹。

他身后斑驳的墙壁上空空如也,原本挂在墙上的那柄刀此刻正在桌上。

他半垂着眼一动不动看着,不知看了多久。

刀鞘躺在一旁,微弱的天光从竹帘后透了进来,投在刀刃上,紫光溢流。

苏雨砚也不出声,站在一旁也不上前,也就这么瞧着。

她确定这柄刀与那小子护卫所用的刀是一样的材质,苏家护院手中的狼牙棒也是同样的材质,她从未在别处见过这样的铁。

昏黄的天光在桌案上悄悄地挪了半寸,桌案前传来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来了。”

苏之耀坐直身子揉了把脸,将刀收了起来,终于抬头看她一眼,道:“你娘可还好?”

苏雨砚点了点头:“除了难过,什么都好。”

“爹知道你气什么。”苏之耀笑了一声招手让她上前,似有感慨地看她一眼,“爹虽然老了,但眼神还够亮。你怎么会甘心当一般的大家小姐?爹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苏雨砚怔愣了一瞬,这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琢磨了一下,犹疑道:

“苏家嫡长子的名声如今被我败的不剩什么了,外间可都说我是个”

“纨绔?”苏之耀接过话头,不见一丝怒意反而笑道,“整日东逛西走,纨绔之名响彻扬州城,十八年了无人知晓苏家长子的身份,容易么?”

他直直地看入苏雨砚的眼,一字一句道:

“我苏之耀的孩儿,无论男女,都可以在外独当一面。”

他的眼神让苏雨砚心中一震,望着他半晌没转眼。

直到不久后命运的齿轮急转而下,在得见火光漫天,尸横遍野之后,今日这一幕不断在她的脑海中辗转回溯。

那时苏雨砚才知晓,自己自始至终牵挂的,是父母挚交,爱重之恩,云何可报。

“至于归儿。”苏之耀又是方才面沉如水的神色,“他只知自己有个弟弟,却不知你是女身。”

“至于你。”他斜了苏雨砚一眼,“我的书房你自小没少来,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更别提三年前……”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苏雨砚幼时常常偷溜进书房,书桌上来往信笺繁多,每一封她都拆开来看过,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

苏家还在秦州时,对外宣称才出生的长子苏照归夭折,那一年,是太祖十年,年末的时候新皇登基,过了个年就改元“神佑”了。

距今二十年,那一年也正好是祖母带着她爹娘从秦州搬到扬州那年。

她爹从不曾在人前提起过苏照归的事。

府里的人不知的、不说的整整瞒了二十年,扬州城里无人知晓苏家在秦州有过一个早夭的孩子。

她是神佑二年出生的,她自小就在书房看过兄长与父亲的每一份往来书信,知道他一直活着。

苏雨砚看着她爹起身将刀挂回背后的墙壁上,眼神一挪,就挪到了他所站的地砖。

那原本有一道裂缝,只不过后来又重铺了新砖。

那道裂缝是三年前她十五岁时,站在太师椅上拉开刀鞘,一个不慎,刀滑落出鞘砸了下来。

竟将紫檀太师椅对半劈开,而这把刀插入地砖整整六寸深。

苏雨砚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刀拔出来。

记得当时她爹大怒,发落了整个府里的下人,找到最后才知晓祸头子是她。

苏雨砚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她爹沉默地一遍遍抚摸着刀沿,长久长久地看着,终了叹息道:“爹从未从军,却心向往之。”

那时他爹似是喝了些酒,竟说起从来未提过的尘封旧事:

“你可知太祖在称帝之前,手下唯有神将萧念带的萧家军能与秦州梅氏一战,萧氏收了秦州梅氏之后,两家带兵一同攻下云南沐氏……”

“这把刀便是萧家家主萧念的遗物是我的舅父唯一的遗物”

她想,萧家家主,她的舅公,不仅仅只留下了一把刀。

书房的一砖一木下面藏着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萧念还留下了一部书卷。

她三年前在书房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插在地砖里的刀拔出来,从地砖裂缝中将下面藏的书卷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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