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悦(1 / 2)
直到走出宫门,望着长街上一盏盏亮起的暖色灯笼,琉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缓不过劲儿来,无论是暴躁骄纵的五公主,仗势欺人的诸家贵女,还是口蜜腹剑的叶贤妃,都让她有种不知所措的堂皇。
她生长在辽阔的边疆,几乎从未见过波澜诡谲的内宫争斗,当真是让她无端胆寒。
原来,这处处锦绣香软的京都,这富丽堂皇销金积玉的皇宫是这般渗人的模样。
疏雨走在前面,面色淡然,纪琉玉低着头有些沮丧的跟在身后,纪夫人看在眼里,却也只是叹了口气。
过去的事既然已经发生,那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改变。
回到自己的院中,杏珍就像是一只勤快的兔子,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沐浴更衣和睡前小点心等一应繁琐的事务,连同行的小幺都贴心的给她倒好了洗澡水。
舒舒服服的沐浴过后,疏雨浑身香喷喷的裹着睡裙浑身松快的坐在小桌前小口小口的饮着面前的三勒浆。
这果浆在京都里也是个稀罕物,南洋来的果子是漂洋过海来的贡品,一共不足百筐,就是深受皇帝宠幸的高官家里也只分得小小几颗。
疏雨面前的这杯三勒浆就要奢侈的用去一斤有余。
抿一口酸酸甜甜的果浆,凉丝丝的柔滑从口中滑过,在燥热的夏夜,心神都清明许多。
耳畔是杏珍温软的嗓音,在向她汇报打探来的消息,“听阍室里的阿良说,将军和大公子回来时脸色十分不好,将军将大公子送回来之后马也没下就又出门去了,不知去向何处。”
小幺往嘴里塞了颗后厨顺来的肉枣,接住了这个话头,“方才我在后厨,瞧见就连后厨掌勺的张娘子他们也十分阴沉的模样,聚在一处不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就连我拿了两碟子肉枣也没瞧见……”
后面这句话说得十分的心虚。
但这府上确实是处处都有些不对劲,不止是杏珍小幺这些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就连门口扫洒的老婆子都隐隐察觉到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疏雨继续抿了口酸甜的果浆,“之前将军身边的长随来报可是不少人听见了,眼下恐怕整个京都无人不知龙虎大将军居然被革了职。”
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实权将军,居然会在刚进京的这个节骨眼被革职,由不得人不深想,将军和烛玉恐怕再前殿没少吃排头。
“将军都被革职了,我们现在住的大院子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呢,哪里还需要那好些侍候的仆人,后厨的娘子们才刚做了没几日就要丢了这个饭碗可不忧愁。”
明明是自家危在旦夕,疏雨的心思却都全神贯注的留在自己面前的三勒浆,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甚至还分心和小幺商量是不是该在屋里摆冰山消暑。
夏夜的门外蛙声蝉声凑成了一支夜间戏团,一声声的叫得屋内的愈发如蒸笼似的闷热。
小幺严词拒绝,连连摇头,“六皇子前几日还派人来嘱咐过了,现下的时节千万不可给您用冰,您身子虚,受不住的。”
疏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再说了,我们现在在纪家,他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用冰,”疏雨心虚的一顿,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向小幺撒娇,“小幺,你就看在我这般热的份上,给我用点嘛~”
小幺可不敢,六皇子在疏雨面前毫无原则要什么给什么,但对她这个不听话的下人可就没这么好的态度了,到时候自家郡主用冰伤了身子……小幺简直不敢想象六皇子这个嗜疏雨如命的性子会做出点什么。
她们主仆二人全然不当回事,杏珍却难掩忧愁。
疏雨像是有读心术,摸摸她柔软的手掌,安抚道,“你别担心,我可是有食邑的郡主,别的不好说,就是纪家家徒四壁,我院子里的人我都养得起,一个都不会赶你们出去!”
杏珍心中一暖,含泪向疏雨微笑。
为了让杏珍别难过,小幺便捡了些今日在宫中的趣事说给杏珍听,说起了那个竹子精似的小娄将军,三人皆是开怀大笑。
“郡主何嫁给小娄将军,还不如嫁给六皇子。”杏珍放下了心事,眼睛闪闪发光。
疏雨放下手中的瓷盏,疑惑的望向杏珍,“为何人人都说我要嫁给公孙子垣,明明我们是最亲近的家人,怎么能成亲呢。”
“为何呢?难道只是因为我们自小一道长大的缘分?”疏雨蹙着眉,十分的想不通。
杏珍被她问得愣了愣,思索了片刻,谨慎回复道:“……想必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六皇子对郡主一片情深?”
她在疏雨的身边就呆了一个多月,六皇子身边的人都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不说做衣裳的布匹,打首饰的宝石,就是新开的茉莉栀子也要赶在清晨送上两捧。
这般体贴入微的关怀,谁见了不感慨一句六皇子当真是用情至深。
“六皇子是对郡主好,但那是从小就这样,六皇子自小和郡主一道长大,感情自小就非同一般,我觉着六皇子是将郡主视为亲妹才会如此!”小幺塞了满口的肉枣,口齿不清的反驳。
疏雨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听了小幺的话顿时有如茅塞顿开,认同的点点头,“就是这般!”
想明白了这段,疏雨又开始忧虑皇后同她说的,若是所有人都如杏珍这般认为公孙珀对她情根深种,那他不会真的是娶不到老婆了吧?
越想越觉得坐立难安。
立马嘱咐小幺,“从明日起,六皇子府上来的东西一概不收,一概不拿,就是来人也不许放任进来,”
甚至一骨碌从桌前爬起来吩咐杏珍去取纸笔,“我写封信,明日你便送去六皇子府上。”
杏珍心中顿时充满了对六皇子的同情。
女人的心思当真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六皇子接到疏雨的这封信是什么心情她们不知道,但随着曾谙的婚期将近,在宫外的疏雨也随之忙了起来,今日陪曾谙去南街看绣样,明日陪她去城外庄子上看木料,日子倒也过得忙碌而充实。
这天,疏雨按照曾谙给的地址去东市撒珠楼看首饰。
撒珠楼对面就是京都最负盛名的茶楼,街口迎来送往更是热闹非常,马车停在茶楼下的阴凉处,小幺掀开轻薄的车帘伸手向她。
漫不经心的抬头扫了一眼,疏雨心思还在想着怎么让近来愈发消沉的曾谙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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