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悦(2 / 2)
不远处茶楼上雅座包房,有一贵公子正临窗赏景,身侧的茶博士手执滚烫的茶壶,满脸堆笑的给贵公子满上茶水。
但在疏雨没看到的茶楼下,倚阑侧目的公子却神色冷然,玉琢冰雕般出尘俊逸的人物眉宇间却不由自主的带着郁色,轻轻巧巧的像是一缕单薄又浓重的乌云。
正是满腹不解的公孙珀。
在收到疏雨信的那一刻,他就立马执笔写了封回信快马加鞭遣人送去纪府,奈何疏雨什么也不收,什么也不看,这几日更是兔子似的躲得比谁都快。
得不到回信,短短几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撒珠楼前迎来送往,京都最好的首饰铺子最不缺的就是高官眷属,云鬓香风,往来之间宛如繁花绕溪,令人目不暇接。
贵公子眯着眼惬意的抿了口茶水,却浑然不知这茶水滋味。
这位置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再说了,坐这个位置的人哪个是为了品茶来的。
贵公子的视线轻浮的来回寻找姿容出色的女子,只是一眼,就被楼下的那辆锦帘马车摄去了魂魄——
那马车上下来的小娘子身如弱柳扶风,冰雪为肌玉为骨,一瞥一扫之间便是风仪万千,只一人在此就将满天的姹紫嫣红压了下去。
贵公子看呆了去,身侧的茶博士也是一愣,浑然忘了手上滚烫的茶壶,茶水如柱,洋洋洒洒如水流。
疏雨注意到四处投来的视线,有些烦闷的蹙眉,搭着小幺的手轻巧的跳下车,正向抬头欲同小幺说些什么,却正巧对上茶楼上茶博士痴迷怔忪的视线,……
茶壶倾斜下的水珠如天外来物,还不等疏雨反应就已近在眼前!
众人皆是变了颜色,却是无力回天。
这般千钧一发的时刻——
疏雨本以为自己这回是在劫难逃,只来得及伸手捂住自己的面颊,夏衫单薄眼前的余光忽而出现一只天青色的衣袖。
眼前天旋地转,等到站定之时,面前正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茶水的水渍在三步之外漾开,他的肩头衣袖天青色深一块浅一块。
疏雨愣住了,也不管这人来人往,急切的抓过公孙珀的手腕想看看他手上是否有伤口,却被面前宽阔胸膛的主人反客为主拉着她的衣袖就往茶楼侧边的隐蔽处走。
“公孙珀,你拉我做什么,你手上的伤——”
疏雨踉踉跄跄的跟在他的身后,他身高腿长的,一步抵得上她两步,气急了走得更快,疏雨小跑着都跟不上他的脚步。
身后是茶楼坚硬的墙壁,身前是面色阴沉的俊逸男子。
疏雨不知所措的抬首,费尽力气也只能瞧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面前的人开口第一句话却与自己身上的伤口全然无关。
“你前几日给我送来的信是什么意思?你为何最近一直躲着我?”
像是面对一座沉默的火山,尽管外表上看起来郎君如往日一般的沉静淡漠,但与他的胸膛一拳之隔的疏雨却明显的感受到了平静外表下隐忍喷薄的怒意。
他在为她的冷落而质问她。
说起这个疏雨低下头,嗫喏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借着送信的由头不敢亲自前去与他商讨,之后更是一切从六皇子府上送来的东西都不敢收,这何尝不是一种心虚到极致的逃避?
但她不敢细想自己在逃避着什么。
“是谁对你说了些什么?”胸膛起伏,公孙珀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
疏雨却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抬起头,认真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如今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子了,我们该考虑考虑以后,你可知那些人都说些什么……”
“旁人如何说,我们为何要在意,言语之扰罢了,算得了什么!”
疏雨语调上扬,“若是人人都觉得我们两情相悦,未来若是想要娶妻,你的妻子又该如何自处?”
“我们是更甚于家人的亲人,我想要你能幸福,从小到大你便是处处都让这我,我想要什么你都替我寻来,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希望你能幸福。”疏雨望着他,乌润的眼瞳中浮上薄薄的一层水光,诚恳真挚似是全然发自肺腑。
瘦削的身影如遭雷击微微后退一步,像是承受不住打击般踉跄颤抖,他冷笑一声,像是心灰意冷。
“你希望我幸福?”
“只是因为他人认为我们瞧起来是两情相悦的眷侣?”
他像是自嘲,字字泣血。
“两情相悦是没有……”
他放开疏雨的衣袖,像是被谁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也不顾不得维持寻常温润和善的模样,满身都是阴霾。
直到走到阳光之下,他才转过头,满脸颓然,
“……一厢情愿总是有的”
疏雨浑身颤抖,颓败似的仰倒在茶楼的墙上,几乎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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