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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情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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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半空中,于成篇代码的末尾处,光标闪烁,昭示给它的看客一件事:某种自动程序正在运行。

只是,这自动程序似乎运转得并不顺畅。

如因淤满垃圾而流水艰难的河道,如一只腹部莫名抽搐的猫,光标每秒钟吐出的字符长度不等,且颇为卡顿。

“我们来送书。”时却道明来意。

花朵姐礼貌性地笑笑,以示回应。而在嘴角的弧度变平前,她的视线早一步移开,显出主人对此并不在意的心态。

“丢边上就可以。”

闻言,时却将册子丢向距离晨晨脚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复仇诗集》落地,发出干巴巴的啪的一声。

她做完这个动作,花朵姐瞟一眼那本《复仇诗集》,再看二人一眼。

“说起来,晨晨这孩子不好弄吧,之前真是麻烦你们了。好在事情总归有了结果。”依旧是得体的口吻。

鬼使神差地,时却脑中闪过所见的晨晨的记忆。

一时间,她没法把那个穿着发白T恤的瘦弱女孩,和眼前客气而疏离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真假混淆的记忆显示,花朵姐少年时尽心尽力地回护弟弟,花朵姐为供养弟弟而放弃学业,进入蝎子的赌场当荷官。

现实里,初见花朵姐,她十分惶恐作为仿生人的晨晨锚点不稳;再见花朵姐,听沈司奥说难以挽救,她如梦初醒般态度急转直下。

如今,她摆出了一幅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模样。

时却略有点儿急促地吸了口气,胸中燃起一点怒火。

在头顶上暖风机吹出的热风下,这怒火如星火燎原般,可预见地将很快形成不断上升的、扭曲跃动着的火舌。

她将手探进雨衣内,摸入一个贴身带拉链的兜中,掌下传来几处粗糙带点扎人的手感。

那是三个半的草戒,一个是晨晨编的,另外一个半是同一晚她编的。

时却再次去看晨晨,后者的情况可一言以蔽之:脏兮兮的人造物平躺在光洁平整的人造物上。

男孩模样的仿生人身处在舒适温暖的帐篷里,看起来却和脸朝下埋进野草与泥土里那会没什么两样。

说话要看对方的眼睛是种社交礼仪。花朵姐很好地做到了这点,而时却当下做不到。

受无由来的怒气所控,她试图从晨晨身上撕下自己的目光,失败,失败,失败。

如果在玩跑团游戏,基本上是接连投掷出大失败。

她听到自己发出强作平静的声音:“那个,花朵姐。”

“嗯?”

美丽而苍白的花朵姐遵循社交礼仪地语调上扬,嘴角微扬,眼睛的轮廓形状却冷淡地一成不变。

“我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时却想质问花朵姐。为什么连简单收拾一下晨晨都不愿意。

女仿生人略有点儿急促地吸了一口气,重复道:“我有点好奇……”

花朵姐似是觉察出什么,嘴角的弧度迅速变为平直。但她仍然耐心地轻声重复:“好奇什么?”

用去很大力气,时却终于还是将目光从晨晨身上撕下,看了一眼花朵姐。

然后,她惊奇地发现,此时此刻不笑了的花朵姐,拉下脸来的花朵姐,其实还是有几分像晨晨记忆里的姐姐。

毕竟,那个记忆里的女孩也不怎么笑。她的生活里没什么能让她该笑出来的要素。

霎时间,时却胸中不断蹿长的怒火如同被断绝了氧气来源,猛地被冻结。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

对于花朵姐而言,她和沈司奥可算作陌生人。对于自己,花朵姐也几乎是个陌生人。

哪怕对于晨晨,无论是作为仿生人的晨晨还是作为人类的晨晨,她同样不敢打包票自己有多了解。

那一晚,也许她的确窥见了些真实的陈年往事,又也许她只是管中窥豹。

时却话到嘴边,绕了个弯。

像个智障一样,她干巴巴地说:

“我能不能给晨晨擦擦脸。就是,呃,我还挺喜欢他的。”

花朵姐:“……”

沈司奥:“……”

结合上下文,花朵姐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面色奇异地重复拼合起时却的上下文:

“你好奇,自己能不能给晨晨擦擦脸?”

“……”

花朵眼见着,高大的紫蝎点点头。

这只有两面之缘,借由仿生人无疑窥探得她部分隐秘的女人,是认真这么想的。

哪怕前一秒对方还谴责她,眼神的温度比外头呼啸的寒风更为冰凉。

花朵好似个站上了蹦极台的人,做好承受巨大失重和下坠感的准备,后背遭重重一推,却发现自己踉跄向前一步,只下了十五厘米的高度。

十五厘米,标准的一级台阶,属于一岁半到两岁的小孩能征服的范畴。

……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紫蝎,为什么要作这种体贴。

花朵因为这荒谬的落差笑出了声,眼角甚至吣出一点晶莹的泪水。

“行。”

她抚了抚胸顺气,平复呼吸,离开悬浮于半空中一直自我增长的代码,随意找出块毛巾和半瓶喝过的水丢给时却。

“我无所谓。”

……既然主人说不在意,时却自然照单全收。

她脱去雨披和手套,蹲下,扶起晨晨的上半身。

在外力作用下,小仿生人冰冷的躯体迟滞地从动,绵软的胳膊无力地滑落至躯干侧。

孩子的脸不过巴掌大小,时却很快搞定,觑一眼花朵姐,又掸了掸晨晨衣服上的尘土。

白衣脏掉的痕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被消除。不过她自觉小仿生人看上去好上了不少。

见花朵姐依旧没什么特别表示,她问:“我还是让晨晨躺着吗?”

花朵姐看上去就像被问了个“你家摆件我擦干净了怎么放”一类的问题,撂过鬓边一缕散下来的碎发,拢至耳后,平淡地说:“随便。”

晨晨距离帐篷的一个充气支柱不远,时却抱他过去,改换他的姿势,使小仿生人变为背靠支柱,头向后靠,盘腿坐着的姿势。

她捡拾起团在地上的那件壁虎的外套,披在晨晨身上,遮住他前胸的血迹。

一切做完,她退回帐篷门口。

“你把这儿弄得一团糟。”花朵姐说。

时却低头瞅瞅因自己的行走而踩脏的地方,有点尴尬地抓抓脸,正想说些什么,许久不出声的沈司奥开口。

“我给你个意见,就当替她赔罪,怎么样?”

帐篷内另外两人的目光全数集中在沈司奥身上,沈司奥看向花朵姐身前的代码投影。

“最初调试晨晨的人可能……给过你一些用来简单设置晨晨行为的程序。”机械师推推眼镜。

“他应该没告诉过你,仿生人的驱动电源被破坏后,剩下的备用电源最好只用于维护仿生人体内的重要器件不发生锈蚀等异常。试图消耗备用电源去导出仿生人的行为程序,甚至试图修改程序,并不理智。”

“我知道,方文文和我解释过了,”花朵姐平静道,“不过这种情况下的仿生人能进入以一种‘安全模式’运行,执行诸如打招呼和端茶送水之类的最基本指令。我说的没错吧?”

“这趟旅途还有几天,备用电量完全够用,我就想让它天天能动上一动,比如扑上来开心地叫我姐姐之类的。”

“谢谢你的建议,沈司奥,但一个弟弟死了很多年的姐姐不打算听,只想找点慰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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