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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情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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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需要总结对紫蝎集中的扎营区域的印象,时却将罗列出以下三个词:

警惕、疲惫、习以为常。

大多数紫蝎惯于警惕任何靠近和打量自己的个体;疲惫于睁眼在林间搜寻、狩猎,闭眼担忧明日、辗转反侧;习以为常于任何严酷之事,无论它发生在谁身上??这个“谁”,自然包括紫蝎本人。

而倘若得凝练下对灰蝎集中的扎营区域的印象,时却束手无策。

灰蝎是黑蝎的家属,这个集体里不乏男女老少,组成极为复杂。

顶着若干战斗型仿生人毫无感情的打量,时却和沈司奥行走于灰蝎的帐篷之间。

有青年或阴沉或机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萦绕不去。

尽管那其中蕴含的警惕和敌意,较大部分紫蝎日常对外展露的水平来说,不值一提。

二人路过几个靠得极近的帐篷边,有年纪很小的男孩女孩做贼般探出头,雨帽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秉持好奇而非恐惧地注视时却,略带兴奋之情,仿佛很有兴趣,试图研究这个高大的、似乎有点凶恶的陌生人。

不过,他们的最终目标并非时却。

没等她走到他们跟前,这些孩子如一颗颗小炮弹那样冲出,初生小鹿般欢快地在草地上寻找起水坑,每找到一个,便呼朋引伴,踢踏着五颜六色的雨靴调皮踩水。

好景不长。不出十秒钟,这帮毫不遮掩的童子军惨被自家长辈发现。

“不听话!不要命了!”

“什么时候玩水不行!”

“找揍,快滚回来,平时惯得你们!”

紧急披上雨衣的大人们高声呵斥着钻出帐篷,收着力气一巴掌拍在这些小不点的雨披上,在星点的水花四溅中,扣住这一个个顽皮鬼的胳膊,火冒三丈地将他们拖回临时的家去。

时却和沈司奥继续走,熊孩子遭打屁股而发出的哭叫声被他们抛在身后,逐渐远去。

邻近花朵姐所在的定位时,时却瞧见有个宽大的充气帐篷,门帘高高卷起,如同显露要害般洞开自身,露出它的主人??两名正坐在轮椅上,边观雨边闲聊的老人。

她们没穿雨具,头发花白了,皮肤是那种典型的老人形态,满是褶皱和斑点。

她们的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脚边摆了几个红亮的鸟笼型取暖器,精神还算矍铄。

按理说,除尚不知事的孩童,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对与辐射融为一体的死亡之雨投以注视。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自然地发生了。

一个战斗型仿生人路过,冷淡的视线在时却和沈司奥身上略一停留,转脸向那两名交谈中的老人。

“需要为你们拉好门帘吗?”他问。

“不要,看看雨嘛。”其中的一个老奶奶笑呵呵地说。

另一个老奶奶鬓边的银发时髦地挑染了一点黑色,她不耐烦地挥手赶仿生人:“走开走开,傻货,别挡了。”

“你们还不愿意我在帐篷里待机吗?”仿生人又问。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略带了点嫌弃的神情,异口同声说不用。

“好的。根据最新设定,我被禁止十分钟一次地询问你们是否需要关闭门帘,这应该不会烦到你们了吧。”仿生人说,“那么,二十九分钟三十一秒后,我会再来问你们一次。”

两位老人:“……”

笑呵呵的老奶奶颇为头疼地龇牙,以手扶额,眼角余光留意到时却和沈司奥。

“喂,那两个年轻人,”她咧咧嘴,露出没剩几颗牙的齿,“这里难得看到紫蝎,你们有什么事?”

时却和沈司奥停步。挑染黑发的老人一拍巴掌,中气十足地喊:

“啊!那个凶着脸的,我认识你……蝴蝶,对吧?不错,真人还算顺眼。正好,帮忙折点树枝来怎么样?我们两个老货想玩平衡桥,憋好一会了!”

沈司奥看时却一眼。

时却忍住抓头的冲动??穿着雨具不方便做这个动作。

她好脾气地几步跨到一颗有细枝伏低的树下,咔嚓咔嚓折下不少树枝,尽可能甩去雨水,走过老人的门帘下,放在两人之间架起的一个折叠小桌上。

做完这一切,她顺便迟来地回答先前那位笑眯眯老人的问话。

“我找花朵姐的帐篷。”

笑眯眯的老人哦了一声,从兜里摸出把糖果递给时却,和蔼地说这是她帮忙找树枝的报酬,她们本来就打算等有人路过时求助,只是下雨,迟迟没等到合适的过路人。

时却收下糖果。

一来一往后,老人们告诉她,她们想玩到平衡桥,其游戏规则是将一根树枝作底物,折短其他树枝轮流往上放,看谁往底物放树枝时,树枝掉了下来,谁就输一轮。

尽管心知有些突兀,时却忍不住好奇,问两位老人,既然雨里有辐射,天还冷,她们为什么不拉下门帘,待在温暖封闭的帐篷里。

“区里看不到这种雨景,想得慌。”

挑染黑发的老人无所谓地捏起一根湿漉漉的树枝,放在鼻下轻轻嗅闻,斜眼道。

“何况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谁还在乎辐射和第二天的太阳。”

“总之谢谢你的树枝,蝴蝶,你和想象中一样,”笑呵呵的老人说,“绕过前头的绿色帐篷直走,帐篷上带朵花的,就是花朵的帐篷,去吧。”

时却再一次地想挠头。她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点点头从两位老人的帐篷里退了出来。

背对离开几步,她小声问沈司奥,是否知道两位老人是谁。

“蝎子前中高层之类的?”沈司奥若有所思,给出猜测。

这个意外小插曲后,再无波澜。

雨仍旧没停。防水面罩上,几颗水珠靠吞吃同伴逐渐壮大,汇聚成股,再蜿蜒盘旋而下。

时却和沈司奥顺利来到花朵姐的帐篷前。

这帐篷呈长条形状,至少占地十几平米,共有前后两个进出口。

打量一番后,沈司奥说:“不是做过隔音处理的类型。”言下之意,正常说话就行。

时却叫了声花朵姐,里头果然传来回应,让他们从其中一个进出口入。

掀开门帘,暖意扑面而来,二人的防水面罩霎时蒙上一层浅淡白雾。

不可避免地,因一路冒雨,他们一进来,脚踩在光洁平整的帐篷地面上,直接留下一滩水迹和对应脚印的污渍。

时却脱下防水面罩,首先被位于头顶前侧的一个喇叭型机器吸引注意力。

它竟是个被悬吊着的暖风机,看上去极轻,她所感受到的异于外头的暖意正由此而来。

这温暖轻易将帐篷和外头区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大体上,帐篷的内部被分为了两个区域,中间以两片式的米色挂布间隔,挂布垂至距离帐篷底面仅几厘米,影影绰绰可见到其后铺设的气垫床轮廓。

花朵姐着一身在外稍显单薄,不过现下刚好适宜的浅棕色针织长衣长裤接待二人。

……其实,用“接待”二字形容,不太合适。

准确地说,更像是时却和沈司奥打扰正有事干的她。

一头长发拢在脑后扎成低马尾,没化妆的花朵姐弓身窝在一个靠背座椅内,旁边平躺着闭眼的晨晨。

晨晨还是前天晚上的模样和着装。

他的白衣上,于心脏部位处晕开来一团仿真血迹,因时间流逝而氧化,呈令人生畏的深红褐色。

他的脸上和衣物上还有着诸如泥土和草茎等脏污痕迹。壁虎曾给他披上的外套皱巴巴地团在一旁。

晨晨没被动过,他的时间仿佛定格在了前天夜晚。没人给他擦去皮肤上的污渍,换掉染血的衣服,为他收拾他自己。

时却强令自己看向别处。

比如,这不大不小的空间内,还有个引人注目的硕大全息投影浮在花朵姐面前。

花朵姐没开隐私模式,叫时却和沈司奥得以清晰瞧见其内容。

那是一行行悬浮在半空中的代码,恍惚中给人种那是根根被抻直了的绳索之感。

这些代码令时却倍感眼熟,定睛细看,她方觉出缘由:

在多数代码行的某些区域中,字符与字符之间的间隔呈令人不适的忽远忽近。就好像在那些间距远的区域中,实则原来是有占位符的,不过因为某种原因消失了而已。

……正如前天晚上,晨晨失控前,沈司奥调试的那些代码。

不,应该说,这些代码八成正是小仿生人晨晨的代码。

时却身边,沈司奥的呼吸声由平缓骤然变得有些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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