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2 / 2)
徐霁还没来得及弯下腰行礼,就被尹平川一把扶起,耳语道:“你敢行礼我可不敢受,我才二十几,可不想折寿。”
徐霁有心想抽他一顿,但众人都在,也不能拂了尹平川的面子。他手暗暗捏过尹平川的虎口,示意这人不要过于放肆。
尹平川疼得龇牙咧嘴,放开了徐霁,挺直了腰杆,终于有了点将军的样子。
城门为了回朝的将士们打开着,尹平川单手向前,做了一个前进的姿势,西北军精锐闻令而动,先行进城。大臣们虽然不解,但见徐霁也做了个让他们离开的手势,便也随之进城。
将军和劳军大臣见四下无人,对视了一眼,尹平川迅速脱下了身上的盔甲,里面是一身红衣常服,徐霁则脱下了飞鱼服,里面也是身白色常服。两人当年逃学这么做,如今更是熟练得很。
俩人把衣服卷了卷,做贼似的放到了马背上的篓框里,尹平川一拍马臀,那马儿便自己玩去了。
徐霁和尹平川两人见对方身上穿的衣服,相互不满。
尹平川:“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喜欢这种丧葬风。”
徐霁不搭话,掏出腰间的软鞭,银鞭如蛇般缠住了尹平川的脚踝,作势要将人摔在地上。
尹平川脚尖一点,鞭子还未完全缠住便退到了徐霁的十步外,他看上去颇有些骄傲:“还是老一招,我现在进步了,不可能再被你打在地上。”
徐霁勾起唇角,做了个扭头看的姿势,尹平川转头,却看见自己屁股后面多了条破口,隐约能看见自己的白肉,但皮一点也没破。
他大羞,连忙脱下外衫缠在腰间,骂骂咧咧:“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武德!”
徐霁慢悠悠把鞭子收回腰间,他啧啧两声:“尹镇安,好白啊。”
尹平川更怒,大喊:“徐兰泽!!!!我迟早要报复回来。”
徐霁转头朝城内走去,闻言摆摆手:“随时恭候!”
京城内最出名的酒楼里,尹平川大手一挥:“要三十坛你们这边最贵的酒,再把菜谱上所有的菜都上一遍!”
徐霁嫌丢人,瞥了尹平川一眼,自己到雅间坐下了。
尹平川挑帘进来,一手拎着一坛子酒,放到桌上,给自己开了一坛,另一坛给了徐霁。
他叹道:“咱俩从小玩到大,总是在一块,要不是宫里头不放人,你就跟我去北疆做个督军,我天天给你打鸟吃。”
徐霁:“……我不太喜欢吃带毛的动物。”
尹平川仰起头,灌了一口酒:“就你事儿最多,京城的酒口感绵密,不如边疆的酒,一口下去烈到喉咙底,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尝尝我们北疆的虎烈酒。”
徐霁没他这么粗犷,拿着银盅,一口一口抿着:“我多年不喝酒,早就已经不会喝酒,今天就是陪你才喝两口。”
尹平川把酒坛放到桌子上,他有些不解:“徐兰泽,你是在京里这些年把脾气性子都磨没了吗,怎么如此娘们唧唧的。我就回京述职待两天,你今天就敞开陪我喝!”
徐霁看着尹平川这张不谙世事的脸,发现他居然是真情实感地说出这句话,对他这一根筋的性子颇有些羡慕:“尹镇安,这么些年你平安长大,必定给祖宗每年上供了不少香火吧。”
尹平川直瞪着眼,没听明白。
徐霁无奈补充道:“这才能保佑你没被人给打死。”
可尹平川还是没反应,徐霁仔细打量,发现这人已经从头红到脚后跟,快醉倒在桌子底下了。
徐霁心里嗤笑,这小子还跟他装呢,西北军治军甚严,别说喝酒了,便是闻上一口也得被打上十军棍,明明是个一杯倒,还在这里装什么能喝酒的大尾巴狼。
尹平川看上去醉的不轻,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兰泽,当年你身体不好,一直被藏在家里,却敢逃出来跟我玩……可如今,宫墙真高啊,你……你怎么逃得出来呢?”
徐霁的酒量超过这酒蒙子百八十倍,他揉了揉额头,被尹平川这喝醉了酒就开始忆往昔的习惯整的有点头疼。
得亏边疆不怎么让喝酒,不然他得把自己小时候撒尿和泥的事迹传到八里外去。
尹平川对徐霁这种清醒又嫌弃的表情很不满意,他打了一个酒嗝,放开了徐霁,躺在了地板上,没头没尾道:“你和你爹,真是像……一个狗脾气。”
徐霁平白无故挨了骂,为攒功德好心弯下腰,准备把尹平川扶起来。
可尹平川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摆,酒意里居然有些哽咽:“兰泽,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易,他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竟然那样对你……人情似纸,世事如棋啊……”
“如果你不愿,就反了这天,我……我一定帮你……”
徐霁的笑意缓缓收敛了,他将尹平川从桌子底下扶起来,脸上好像戴了张不悲不喜的面具。
半晌,他斟满酒,与早就不知醉得今夕何夕的尹平川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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