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2 / 2)
“既然太守不知该如何,那么就让武周替你选。”
“拿了太守的首级去外头晃荡一圈,再开仓赈粮,太守以为,这个法子如何?”
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衣襟落下,沾湿了王仁恭的衣角。
这是…怎么回事?
王仁恭喉间堵塞,想说些什么,却猛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他盯着刘武周,面上犹带着欣慰的笑容。
时间太短了,短到他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短到他连表情都来不及变换。
刘武周的嘴唇开开合合,他却一句都听不清楚,耳边只是一阵阵得意张狂的哄笑。
眼皮子渐渐沉重,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间,王仁恭看到了刘武周讥讽的笑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想着,是做梦吧,做事素来妥帖忠心的刘武周怎会杀他,果然是做梦吧。
下一瞬,王仁恭眼一闭,停止了呼吸。
当日,刘武周拿着王仁恭的首级,威慑当地官员,开仓放粮,自立为太守,派使突厥,剑指汾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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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斥责李渊玩忽职守的圣旨,来得比想象中的快。
甚至不单单是斥责,杨广一怒之下竟派了使者,要将李渊与王仁恭二人通通下狱。
这一回,李渊倒是实打实生出了犹惧。
他甚至在某一刻怀疑,杨广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图谋了,借着下狱的借口趁机杀了他。
裴寂是第一个察觉出李渊忐忑的人,尽管他面上掩饰的很好。
“如今皇帝昏聩,国家动乱,为国尽忠也成了一场笑话。”
“叔德,这本就是高君雅作战不利,与你又有何干系?不如早做打算。”
听着裴寂慢条斯理的劝说,李世民顺势接上:“晋阳兵马强壮,积蓄军资财务巨万,以此举事,何患不成。”
裴寂点头,他做为晋阳宫监,对存储的兵器粮草是再清楚不过。
但李渊还是没有开口,裴寂能察觉出来他没有做戏。
那就是担心不能一举拿下关中?
裴寂沉思一瞬,接着劝道:“如今陛下居于江都,关中仅有代王主持局面。”
“代王年幼,若叔德举义旗,一路西进关中,想必无人敢拦。”
“叔德的家世摆在那,远比毫无根基的田舍翁得人心。”
李渊皱眉,他并不是担心这个。
而是除了李世民外,李建成等人还在河东,女眷倒不用忧心,独独几个男丁恐有祸事。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
若是贸然起兵,只怕以李建成的能力,会很难脱身。
“隋朝气数将尽,我家自有天命。”
“我并非忧虑其他,只是如今你阿兄未至,我根本放心不下。”
李渊冷静过后认真思量,他不认为杨广是真的要拿他下狱。
就冲如今这个各地皆反的样子,来抓他的使者都不知能不能走到太原。
若是无了他这个太原留守,就依杨广那个疑心病,他又放心得了谁?
只怕是怒意上头口无遮拦,就算杨广真的昏了头,李渊眼中狠辣一闪而过,他也绝不会让使者有机会进入太原。
想通了此事,李渊放下心来,看向李世民关心的神色,内心熨贴,虽说这个儿子总会气他,可孝顺也是真的孝顺。
“若我遭遇牢狱之灾,你就想办法与建成合兵,不必挂心我。”
“死在一处,家破人亡,才是遭人耻笑。”
此话李渊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身侧的李世民顿时红了眼眶,带着哽咽拉住李渊的衣袖道:“何至于此?”
“山野大泽,何处不能藏身,汉时高祖不也是藏于芒砀山。”
“阿耶不若如高祖一般,静观其变,也好自己一人赴险。”
怪不得叔德平日总把二郎挂在嘴边,这幅体贴的做派,真是让人羡慕。
裴寂摇摇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可不想破坏这父子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
眼见李世民落着泪苦劝,李渊不忍,刚想把自己琢磨的缘由讲一遍,却突然想到什么。
再开口时,话语已然变了幅模样:“若天命在我,则此事必将不成,若我无天命,又如何逃脱上天的责难?”
“等着看吧。”
李渊不仅心有把握,更是笃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天命加身。
李氏谶言,杨广却独独放过了他。
他号唐国公,如今又恰巧获封太原一地。
种种巧合,不就是天命吗?
眼见李渊一脸自信的模样,李世民与裴寂二人都不好再劝什么。
天命都搬出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裴寂叹气,起身告退,反正他还是相信李渊的,再怎么说也当了这么多年官,总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
若是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想着做什么皇帝,还是趁早回家睡大觉吧。
李世民擦干泪水,他从不信阿耶是这般被动之人,阿耶既然如此说,想必有他自己的道理。
大不了,他就寻刘文静一起矫诏,直接扣押使者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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