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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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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终究是捡回了一条命。

因为比使者先一步传入太原的,是刘武周杀王仁恭自立的消息。

此事一出,只怕杨广就算再没有脑子,也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口下狱李渊。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太原上下人心惶惶。

刘文静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高君雅生死不明,王威胆小怯懦,只需再添上一把火,这早已恐惧到顶点的民心,怕是再也压不下去了。

正是天赐良机,刘文静没有犹豫,迅速找了李渊,在李渊的默许下,诈作敕书,征发太原附近四地符合年龄者做兵,年底集聚涿郡,攻打辽东。

压在人民头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断了。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王簿的诗再度于百姓中传唱,与其窝窝囊囊的死,不如轰轰烈烈干一把大事,说不定还能捞着一个名垂青史的位置呢。

高君雅与杨广下令安抚的旨意,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太原。

李渊将高君雅接回留守府时,险些没能认出他来。

衣衫褴褛不提,整个人也瘦到脱相,到处是伤,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

高君雅见着李渊简直像是见到了亲人,什么心怀不轨,什么故意磋磨,通通抛之脑后,只一个劲地握住李渊的手,颤颤巍巍好半晌才吐出一句:“刘武周竖子谋逆,请公招募兵马,必要让那小人知晓厉害!”

好啊,正中他下怀,李渊扶起高君雅,忍耐住喜意,深思道:“陛下的旨意也下来了,好好宽慰了我一番,依旧让我率领各部。”

“所以留守才更要派兵镇压刘武周!”

高君雅手下动作越发用力,李渊不着痕迹地将人推开,揉揉被握疼的手臂,故作高深莫测:“莫急。”

“招募兵卒可行,但还须得再等一段时日出兵。”

“如今刘武周兵峰正盛,倒不如任他攻取汾阳宫。”

“如此,我军宽闲,以逸待劳,也好稳定军心。”

高君雅听得李渊这般描述,虽然依旧心有余悸,却还是老实了下来。

只是,另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不过短短十余日功夫,瓦岗翟让退位让贤,李密上位,自称魏公,祭天登位。

这下可不得了了,与李密有姻亲关系的刘文静,当即被惶惑不安的众官吏下狱,群情激奋下,李渊根本拦不住,只好闭着眼睛默许。

只希望等风头过了,或者有更紧迫的事,才能想办法将刘文静放出。

李渊虽与刘文静交情一般,但怜惜其才能,别的不说,起兵后他还要依着刘文静的嘴上功夫,来稳住后方的突厥。

所以,在李世民请求探望刘文静时,李渊点头答应了,也算是宽慰遭受牢狱之灾的刘文静。

李世民拿着满满一食盒的好酒好菜,跨入牢狱时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哆嗦。

常年不见天日的牢狱,处处弥漫着血腥味,阴冷湿气渗透骨髓,只怕身子骨弱些的人,不出三日就要病倒。

还是得花钱行些方便,本就是无妄之灾,不好再添病事。

刘文静半阖双眸,斜靠墙壁,大喇喇盘着腿坐着,不显半分焦躁,倒是满满的闲适自若。

有脚步声靠近,随即是锁链“哗啦”落下的声音,诱人的香味四散,刘文静睁开双眼,毫不意外见到了李世民。

李世民一撩衣袍,学着刘文静的样子,毫无顾忌地盘腿坐下,对肮脏腥臭的牢房没有半点不适应,反倒自在极了,还有兴致左右看看。

“吃吧。”

一一摆好饭菜,李世民亲自替刘文静斟了杯酒,大大方方朝前递去,等着对面人的反应。

“二郎不怕被我连累吗?”

刘文静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酒杯,反而往后仰去,问了个他理应在意的问题。

“肇仁说笑了,你知我图谋,我知你志向,何来连累一说?”

李世民再度高举酒杯,朝前微倾身子,虽是笑着的,却莫名带了几分咄咄逼人:“肇仁可敢接我的酒?”

“接又如何,不接又如何?”刘文静没被吓住,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此酒,乃是我向肇仁请教天下时局的谢礼。”

“如此,可还接吗?”

刘文静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平添了几丝豪气,仿佛现在他们不是处于死寂的牢房。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刘文静收住笑意,爽快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敛下眸中一闪而逝的暗芒。

他日若李渊登上帝位,只怕迟早会与李世民分道扬镳。

李渊在不触及底线时,对于亲近之人,向来是宽厚率性的。

但,当坐到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后,李渊真的能容忍他人染指吗?

恐怕不见得。

刘文静晃着脑袋,随意夹了一筷自己喜欢的菜,细细咀嚼。

这无关李世民是否是嫡长子。

他有预感,眼前这个少年,将来必会成长到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地步。

而不幸的是,除却爱宴饮爱骏马爱热闹人世外,这一对父子在某些方面,几乎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刘文静自负自己看人的眼光。

李渊老成持重,善于玩弄权术,不肯轻易惹一身腥臊。

李世民热情真挚,不屑心机手段,事事担在自己肩头。

李渊刻薄恩寡眼高于顶,迷信贵族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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