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施施几乎想要问他,七叔是怎么知道的?
但旋即她便想到,李鄢当年大抵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太子薨逝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新储君的不二人选,可偏偏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比她还要年幼。
失去母亲和亲族的庇护后,他亦是踩在尖刀上才一步步从绝境中走出……
这得多难。
“别怕,施施。”李鄢低声安抚道。
施施的指骨都泛着白,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就像溺水的人一般无望地抓住浮木。
她被养得太过柔弱,如孩子般天真烂漫。
善良自然是美德,但对于她这样处境危危的无宠贵女来说却是灾难,她至少需要学会自保,而不是一味地任人摆布。
李鄢换了个语调,尾音有些上挑:“有些事虽然听起来很残忍,却也只是这个样子了。”
施施睫羽颤动,许久才仰起头看他。
那双澄净的杏眸里氤氲着水雾,像将要引颈受戮的小鹿般无辜可怜。
她的身形太过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有那么一瞬间李鄢忽然不想再说下去。
施施还那么小。
十五岁的姑娘能懂什么,她这个年纪就应该在父母的疼宠下快活地玩乐,她该烦忧的事是明日穿哪身裙子,而不该是如何摆脱两个穷凶极恶的男人。
可她没有凭恃,也没有依仗。
长久以来都孤单地活着,或许将来还会孤单地死去。
只是想到那种可能,李鄢的心神便有些晃动,他的这颗心冷硬,除却对仇怨的执念外也就剩下这么一点牵挂了。
“下次给我写信不必那么隐晦。”他拂过施施的眼尾,温声说道。
暖软和煦的春风轻轻掠过,送来遥远的花香。
李鄢拈起她肩头的落花,“清誉算不得什么东西,但别给旁人送上泼脏水的机会。”
他的指尖摆弄着素白色的花瓣,神情带着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嗯。”施施带着鼻音小声地答道。
七叔到底是怎样发觉的呢?她觉得奇妙,在信里她只稍稍提了几句觉山寺的风光,说想要闲暇时再去看看。
她没有提宫宴的事,也没有提过太孙对她的觊觎。
他还因此特地回了趟宫,他应当是不喜欢入宫的吧……
施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依恋地抓着李鄢的衣袖,不过她也不必再说什么,他太敏锐,好像只是看她一眼就能察觉她的心思。
在他身边的时候,她不必烦忧言行,不必矜持小心。
哪怕洪水滔天,他亦能护她周全。
两人缓步走出涵元殿,李鄢送她上轿,顺道送了她一支令牌。
施施看向刻着“射生”二字的令牌,瞳孔倏然紧缩。
这是禁军的令牌吗?她心神震动,她只知道梦魇里李鄢是靠着射生军直接发动的宫变,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控制的禁军。
施施赶快地看向令牌的背面,背面镌刻着四个小字,应当是一个官职名,但她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她对官衔知之甚少,连父亲的那些头衔都记不清楚。
她只是本能地认为这是很重要的物什,她见过各种奇珍异宝,却也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烫手的礼物。
“不、不行。”施施急忙说道,“这不合适,七叔。”
李鄢低声道:“令牌而已。”
“上次觉山寺的事还未有结果,在外时可以出示一下。”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当是我连累姑娘的一个补偿。”
施施反驳道:“不是七叔连累我,那日是我执意要去寻您的。”
微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那张柔美的面容如盛放的梨花,皎洁清美,像会发光一样。
听到她的声音又富有活力起来,李鄢的心情也轻快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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