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这是施施第一次见李鄢失态,他方才的神情一直很漠然,但此时却如玉石染上脏污般,显露出几分阴鸷来。
神人一样俊美风雅的雍王殿下,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她的心房怦怦直跳,为自己窥见他的另一面而感到暗自惊心,只是她也疑惑他为何突然会这样。
“七叔,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施施轻声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李鄢的神情便恢复了原样,他的眉宇间透着些倦意,很是抱歉地向施施说道:“无事。”
她忍住想要问询更多的冲动,将目光悄悄地投向了周衍。
中庭空旷,侍从们都站在阴暗处,像影子一样安安静静的,如果不是雍王传召甚至鲜少会出现在里间。
偌大的宫室终年保持着死寂,也许不止是涵元殿……
凡是七叔出现的地方,好像都安安静静的。
传闻只强调摄政王的冷酷与残忍,却很少会提及他喜静寡言,这明明是个多么鲜明的特征,为什么很少有人提?
想到这里施施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耳珰上幽蓝色玉石相撞,悦耳的声响不合时宜地回荡在殿中。
李鄢轻轻地拉过她的手,冰凉的指尖点在她腕间的细微红痕上:“是不是有些疼?”
“不疼的。”她柔声说道。
但他还是用锦帕蘸上药膏后为她擦拭了一下,施施抿着唇,连鼻息都屏住了。
周衍端着碟子,有些无奈地向她笑了笑。
涂过药后李鄢向后倚靠,双手交叠在一起,轻声地说道:“快回去吧,片刻后还有客人要来。”
他不仅松开了施施,连视线也不再朝着她这个方向落过来,那双色泽清浅的眼睛像琉璃一样,即使不在日光下亦能折射出流云般的微芒。
李鄢复又沉默起来,甚至是有些疏离了。
他是她的长辈,性子有时却又很阴晴不定,只是他甚少会表现出来。
施施觉得颇为有趣,这和她在别人口中听闻到的他都不一样,他不止是位低调冷漠的封王,也不止是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他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是她愿意全心全意信赖着的叔叔。
李鄢就像立在棱镜中一样,总是蛊惑着她去了解他更多的模样。
施施看向他新雪般清冷昳丽的面容,心中蓦地生出一个的念头:七叔难道想要她留下吗?
他也会累的吧,整夜未曾安眠就要见客,还是关系不那么和睦的客人们。
他在她身边守了一整晚,而她一醒来就想要离开,这怎么也说不过去,施施并不是想要离开他,她只是觉得有些微妙:七叔……也会希望有人陪伴吗?
她一时想不出答案,但已经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不可以和您一起了吗?”
李鄢的脸庞极尽俊美,像是由冰雪雕琢而成,高鼻深目,带上面纱时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更加柔和,几乎是有些秀丽了。
施施像个胆子很小的小孩子,非要待在他的身边才能汲取少许安全感。
她不太会撒娇,也不太会讨取长辈的欢心。
父亲卫国公不喜稚童,亦对家中的子女无甚感情,他们稍稍想要凑近,他便早就不耐烦地令嬷嬷将他们带走。
施施的纤指细微地颤动,像害怕被拒绝一样。
但李鄢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情,只是安排侍从再呈上些小食与瓜果。
她便也没有再多矜持,抱着软枕倚在榻上,像小松鼠般继续剥着葡萄。
施施吃得用心,她不喜欢旁人来服侍,但自己做事又不甚娴熟,因此将手上弄得都是汁水。
他拉过她的手,用帕子细细地擦过她的指缝。
张贤妃恰是这时候踏进来的,她的面色比昨日还要更差些,眼中尽是血丝。
许是来之前得了消息,看见施施时她并没有多么惊讶。
“姨姨?”施施下意识地将手抽了出来。
她有些讶异,张贤妃和李鄢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差,只是因为皇帝才勉强维持面上的平和。
因张贤妃本是谢贵妃的侍女,自小就跟在她的身边,受尽谢氏的恩惠与爱重,却在谢贵妃的眼皮子底下与皇帝私相授受,以至于珠胎暗结,没多久就纳入宫做了才人,将谢氏的面子尽数扫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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