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捏(2 / 2)
他的眼瞳在这一方小天地亮的发光,深处碧湖上映着她,波澜微漾。
他凝视她,唇角微颤,仓促道:“你还记得……”又顿住,神色怔愣间眼中又归于平和,垂眸轻声低语:“不了……早就不疼了。”
他语调悠长……似有三分落寞,三分怅然,三分凄清。总之在她听来十分复杂,琢磨不透,觉着气氛陡然有些空落无凭的低沉。
她掌心焦灼,此刻又清晰地感到他攥着自己的掌心也是滚烫的。
她心中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向周遭虚无地游走了会儿,故作淡定道:“我这么着,可有效用?”
梅静臣闭了眼,“极好。”
他一说话,她便能感受到掌下一阵震颤,随着呼吸的力度起伏。
隔扇密不透风圈着他们,与外间隔绝。昏暗的暮晖笼罩小榻案几,桌椅和香炉,掩住碧纱橱内的一切。
太安静了。
鼻尖是他刚药浴后残留的潮热药香。
感受到男人血脉偾张的钢筋铁骨,他虽瘦,但胸肌腹肌结实刚健一点不差。
苏雨砚终于感到两人掌中的热仿似一团邪火,烧着他也燃着自己,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他松开手。
她悬着的心落下,长吸口气又呼出去,憋了半天终于找着个话茬:“你读书读得那么好,以后科举定能中吧?”
她强自将纷乱的心绪全都凝在掌下,全神贯注揉起来,加大了力道。
晶莹的膏药遍布,看起来白皙悦目。
过了会还是没听到他回答,她虚拢手轻抚一把当作收尾,同时抬头一不小心撞到他,头顶传来“嘶”的一声。
也不知是她指甲刮到他,还是真将他撞得疼了。
抬头。
垂首。
两人正好相对,一时都没说话。
她忽而觉得碧纱橱过于局促,两人贴得太近了,刚一想,便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趴到他怀里的姿势,她忙收了手,直起身,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她慌忙间又扯了个话头:“中了后想做个什么官?”
她离得他远了,但体香之外的味道却浮了上来。
梅静臣忽而精准地捕捉到除了合欢花香之外的……胭脂味。
他答非所问:“你昨夜又去小秦淮了?”
“没有啊。”她一愣,瞧见他鼻头微皱了一下,忙低头闻袖子,皱眉苦思了会恍然大悟:“唔,这身衣裳应当是之前从那回来换下的,大概丫鬟偷懒没有洗。”
她说完抬眼一扫,心道完了,自己承认什么不好非要旧事重提,瞧他眸光沉凝,唇尖又抿了起来。
面前的人即便是光着膀子也是一派淡逸纤雅的仙风,怎能容忍与他日日相处的自己夜间出入腌臜之地?
她心中惴惴不安,拿起药罐的手又放下,他应当是不堪忍受自己肮脏的手触碰他的仙体。
“望江舫、小倌儿舫……”他冷着声细数了一遍,画舫的名字倒记清楚了,“那里的男子之间,也都是你我此时这般接触吗?”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她觑了觑他看似平静的神情,挫败地暗叹一声,果然还是看不透他,不知他问这是个什么意思。
男子与男子之间,她倒是窥探过一两次,谨慎地将话在舌尖来回试炼一番,含糊回道:“大约,差不多吧。”
周遭气息陡然凝滞了。
他一言不发,金黄的暮晖透过隔扇,打在他面无表情的面庞上,一明一暗。
亮处脸白似冰雪,暗处如夜间修罗。
苏雨砚瞧见他投来的目光,打了个寒颤,只觉风雨欲来。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褚姑娘,你不能进去!”
“你家公子平日都是吃我亲自做的糕点,吃惯了,当是离不得的!”
……
梅静臣看着她,突然冲窗外扬声道:“让她进来!”
苏雨砚稍怔,看着他赤着上身没有要穿衣的意思,竖起耳朵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褚巧稚就要进来了。
没来由的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冷哼一声起身就走。
苏雨砚憋着气儿绕着雨化阁外的水池踱了一圈,被迎面的风吹了吹才觉得清醒几分,此时觉察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莫名。她寻思了会,归咎于碧纱橱太过狭窄,把她憋闷坏了。
她放下这茬,又想起眼前的糟心事。
褚巧稚每日托褚青将点心盒子放在小邪仙桌上,她之前贪嘴替他收下。今日他两人都不在书院,褚巧稚送糕点竟送到了家里。
真以为成了自己弟媳妇么?
苏雨砚细细思量起来,觉着不对。
男女之情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就算两人起先无情,整日待在一处,行径亲密些谁知会不会处出情来。就算小邪仙是块石头,褚巧稚整日缠他,若再是肢体撩拨撩拨,怕是有水滴石穿的一日。
长此以往发展下去,怕是褚巧稚少不得叫自己一声兄长,亦或是她唤褚巧稚一声嫂嫂了。
她方才独留他一人在屋里,此时不正好羊入虎口?
她阴了脸,不成,她不同意这门亲事。立时转身往回走,赶着去棒打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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