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与她的猫25(1 / 2)
晏昭闭着眼。
“叮铃铃……”
铃音响动,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了一瞬。她捂着额心,试图减缓突如其来的晕眩感。
片刻后,晏昭再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的山林云海。
这个地方她无比熟悉,是自幼便走过无数遍的穿云峰后山。
天边明月高悬,洒下无边清晖。
晏昭的影子落到地上,细长而纤瘦的一团。
怀里的白玉剑异样地沉重,她低眸看去,才发现她的手变小了许多。
晏昭嗅了嗅,空气里充斥着过分浓郁的烈酒香味,脚边七零八落地摆着一堆酒坛。
往前看去,便看见大口喝着酒的青年靠着身后的树,衣衫微乱,神情惘然。
她想起来了,这是师父的道侣走的那日。
瞧见她,掌门迷糊了一会儿,仿佛才反应过来,笑着向她招招手:“昭儿,过来。”
晏昭抱着白玉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师父。”
掌门笑眯眯地拎起一坛酒到她眼前,“来,你也尝尝。”
晏昭没动,他突然反应过来,“啊呀”一声,懊恼地又收了回来,“你还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师父为何酗酒?”晏昭坐在他旁边,仰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男人已经好几百岁了,但从她进入宗门,有记忆以来,一直保持着年轻俊朗的容貌。
他生得极好看,朗目星眸,眉梢挑起时总带着一股子侠气。
然而此刻,那双曾经神采奕奕的眼下一片青黑,憔悴又狼狈。
脸上沾着湿润的酒,水珠顺着冒出胡茬的下巴滚落。
判若两人。
“为何?”掌门约莫是思考了一会儿,才笑道,“昭儿还小,没听过有一句话叫做,一醉解千愁。”
晏昭不解:“可师父,我们有灵力可以消解,真的还会醉吗?”
掌门低声笑起来,声音略哑,“所以还有一句话,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算了,说了你个小屁孩也听不懂。”
他拍拍晏昭的脑袋,“昭儿,你只要记得一句话便行。”
“什么话?”
掌门抬起头,目光落在遥远的天幕之上。
声音悠远,自嘲一般的勾了下嘴角,“情爱太苦,莫要轻易去尝。”
晏昭凝目看着他,“若偏要尝呢?”
掌门回过头,望着她笑,“予你一时欢欣,又遗你无边痛楚。”
“若你忍不得痛,那就不要去碰了。”
天上的云层遮住了一半的月色,掌门的脸沉在阴影之中,神情叫人看不清晰。
晏昭问:“那师父现在,很痛吗?”
男人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声,“是啊,很痛很痛。”
随着叹息声落下,四周蓦地变为一片黑暗。
晏昭再睁开眼,是在流云宗的刑罚大殿上。
“跪下!”
坐在上首的掌门横眉冷目,一掌袭来,直接强硬地打上晏昭的腿。
剧痛袭来,她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晏昭茫然地喊:“师父……”
掌门怒声呵斥,“孽徒,别叫我!”
不远处,魏珺站在一旁,嘴角挂起得意而嘲讽的笑容。
“晏昭师姐,你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怎么还敢求掌门原谅呢?”
她眉尖蹙起,“什么?”
耳边响起弟子们的窃窃私语——
“大师姐怎么能这样,竟然私自将那勾结妖族的半妖放走了!”
“是啊!那半妖害得三位长老身受重伤,还害死了十几个同门师兄弟,当真可恶!”
“从前我就觉得那个废物待在我们流云宗肯定是不安好心,后来还勾搭上了大师姐,现在竟然还迷惑师姐做出了这种事情!”
“大师姐真是让人失望,怕不是中了那半妖的邪术。”
纷纷扰扰的声音在晏昭的耳畔此起彼伏,像是要一直钻进她的脑子里,吵得她额心直跳。
随着旁人的话语,一幕幕记忆在晏昭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她们和妖族魔域争夺龙虚秘境的钥匙,最终成功夺得了钥匙从百连山脉出去。
掌门不放心,特意安排了几位长老来接她们。回宗门的路上,却突然遇到妖族的袭击。
妖族不知为何对她们的行动路线很是清楚,早早就做好了埋伏准备,将流云宗的弟子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危急时刻,几位长老出手牵制住妖族高手,晏昭则护着钥匙打算先回宗门。
但就在这时,一把长剑无声无息地从身后穿透了她的腹部。
晏昭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那把剑很锋利,亦很熟悉,是用她存下的青钢铁所打造。
晏昭在剑柄上面亲手刻了个“映”字。
背后那只执剑的手纤长而白皙,拿得很稳,上面坠着的蓝色络子却在微微晃动。
鲜血顺着剑尖流淌,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她转过头,对上一双熟悉的浅褐色眼瞳。
那双眼依旧清澈见底,可以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容貌。
但其中,却不再闪动着纯粹的欢喜和信赖。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寂的漠然。
是花映。
是她的小猫。
-
花映重伤晏昭后,和妖族里应外合成功夺取钥匙,但自己最终还是被流云宗的长老拼死留了下来。
晏昭低眸去看。
她的小半妖被重重锁链捆住,身上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并不比她好得到哪里去。
晏昭苍白着脸,蹲下身在她面前。
花映抬眸,对她毫无芥蒂地笑了下:“师姐。”
那时她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小半妖坐在台阶门口等她的场景。
她也是这么蹲在花映跟前。
明明是同样的距离,明明离得那般近,却好像相隔了一道天堑。
不可逾越。
良久,晏昭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响起:“为什么骗我?”
“师姐。”小半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甜美,像是包裹了毒液的糖霜。
她凝目看着晏昭,缓声道:“自然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