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1 / 2)
邝统抱起糯糯,从兜里掏出一块洗的发白的蓝色方巾盖在手上,很是避嫌地从李春梅手里拿过了这几块饼干,言简意赅。
“我们家的。”
一岁多的糯糯头戴个红色小棉帽,弯弯的眉毛下是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黑亮圆润,如小扇子般睫毛,又密又长。粉嫩嫩的小脸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奶白色的米粒牙,嫰藕节似的白嫩小胳膊,露出的小手圆乎娇净。
头上扎着个冲天椒的小辫,上面红绳缠绕着,浅黄色的连体棉裤外套一个嫩粉色的小坎肩,衬的她小脸白净又红润,惹人爱的不行。
粉妆玉砌的小女娃看了看饼干,拿小手指了指自己,说起话来还不会断气,带着小奶音,软呼呼的:“糯、糯的。”
“对,我们糯糯的。”邝统抱着糯糯,又看了看李春梅兜里露出角的饼干,“你兜里的也是我们家的。”
李春梅下意识拍了下自己的兜:“你说是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啊!你给我拿过来,那放在我媳妇兜里就是我媳妇的!”
邝统轻咳一声:“饼干是糯糯姥姥去海平学习带回来的。”
“你说是海平的就是海平的!”李春梅扯着嗓子,“那我还说是我儿媳妇从供销社买的呢!”
“那供销社买东西要票,杨婆子,你儿媳妇搁哪儿弄得票呀?”
平日里跟杨家不对付的吴婆子挤兑李春梅,“难不成你儿媳妇也有个大队长的爹,公社当大夫的娘,上头的三个哥哥样样都出息?”
“哦,我忘了,”吴婆子佯装想起来,拍了下手,“你儿媳妇上头好像只有两个姐,底下还有两兄弟。对了,杨婆子,你儿媳妇娘家弟弟今年结婚,你儿媳妇给拿多少东西来着?”
李春梅被吴婆子这三两句话挤兑地老脸通红,把徐翠往杨国柱那一推,跳着小脚就想打人。
“我撕烂你的嘴,让你他娘的胡说。”
“谁胡说了,你问问这邻居,谁没看见你媳妇偷拿人东西,还被人逮着。现在把人吓晕了之后,自己又开始装晕。”
吴婆子拍了拍自己胸口:“哎呦哦,也就是现在邝深不在家,不然,要吓死个人了。谁也不知道你儿媳妇还有没有这个时间装晕了哦。”
大队里想起邝深那个冷面阎王,谁不得提着一口气。
队里是人人都看不上邝深家,可也是人人都怕着面冷手狠的邝深。
“我打死你个碎嘴子长舌妇!”
“大队长,你快看看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杨婆子儿媳妇偷了东西,还敢动手,明显是破坏咱们大队的团结。大队长,这种人就该拉着批。”
何鸿达被这几个人吵着头疼,吼了声:“都给老子闭嘴。”
恰巧这时,会计带着柳大夫来了。
柳大夫进屋的时候,子城在门口咳了两声,江芝瞬间闭眼,一动不动。
断断续续烧了两天,江芝脸色苍白,现下,还有点低烧。柳大夫叹了口气,给开了几贴药。
看完屋里这个,柳大夫又出去看了徐翠,看着也不发烧,问着平时也没什么毛病,就是醒不过来。
柳大夫下不了药,也只能猜测。
“目前看着没什么病,是不是平日里累着了。”
吴婆子哼了声:“是啊,杨婆子,是不是你平日里累着你儿媳妇了。这人该不会装晕都装到睡着了吧?”
这话一说,柳大夫也点了点头。
李春梅却大呼冤枉。她儿媳妇有福气,旺家,还给她生了个福气包的两孙子。在家里面都恨不得把儿媳妇供起来了。哪儿还会磋磨人。
“不管咋说,先把人带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别再冻出个好歹了。”
会计跟大队长对了眼,让杨国柱先把徐翠背回去。
眼看着大队长又要和着稀泥,结束了这件事。负责传信的子城急了,站在邝统后面,戳他。
邝统叹了口气,抱着糯糯开了口:“大队长,我儿媳妇不管怎么说也是被人给气病的。这药钱和这补身体的钱”
这也是邝统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
何鸿达记邝统的恩,也怕他儿媳妇的娘家。
“杨国柱他们家出。”
李春梅听见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忙杀了个回马枪,“大队长,我们家可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孤儿寡母过得什么日子。我们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她男人去得早,留一个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而且,家里四张嘴都指着儿子下地干活。要不是她儿媳妇是个旺家有本事的,每次上后山挖野菜都能捡点额外的粮食,他们家怕也是好不过这个冬天。
“没钱就从公分里扣,钱不还完,年底不跟他们家分猪肉。”何鸿达心累的不行,甩着袖子,“会计,你给他们要这个钱。”
会计平白得一事。
庄稼汉手里哪儿有多少肉票,又遇上这样的年岁。。村里人都巴望着着年底分的猪肉,指着过个好年。
会计眼睛精明地一眯,跟治安大队长红白脸唱着,硬是从李春梅手里扣出了一块七毛钱。
钱被拿走了,徐翠还没醒。看着家里半满的粮缸,李春梅捂着心口,自己倒是先病了一场。
因着农闲事儿少,队里的人端着碗就在门口吃饭的时候,没啥话题,就把这两天稀罕事——徐翠上门偷拿东西还装晕,当成了反复提及的谈资。
毕竟大队里人人都知道徐翠是个有福气的。这随手一捡的都是宝贝;站着不动就有田鼠往脚底下蹿;就连上后山挖野菜也比其他人都多。
谁都没想到她能做这事。
过于稀奇,反而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更有好事的小孩还往徐翠家门口扔石头。
还在床上躺着的徐翠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已摇摇欲坠。
与之,甚嚣尘上的流言则是江芝娘家到底多有钱,才能让村里日子过得还不错的徐翠都惦记着上门偷东西。
可见江芝的嫁妆底子有多丰厚。人们老话重提,又不免啧啧作叹。
—— ——
闹了这一出子,江芝自己也累的不行。远远地哄了糯糯两句,便又昏睡了一下午。
等她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摸了摸自己脑门,已然不烧。从小就被几个哥哥带着跑步,江芝身子虽然被养的娇了些,但底子还是不错,又年轻。
她也能感受着自己身体在变好。只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都在抗议。
去厨房之前,她先敲了周瑛屋里的门,“娘,糯糯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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