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更不用说,这些银子本就是在七郎挣的,他挣的钱花在他身上最是正当不过。
这样想着,何氏又瞥了眼正在扎裤腿的儿子。
文娃每次下地前都需要好一番准备,扎裤腿、戴袖套和能捂住脖子以及半张脸的布罩。
何氏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事的娃。
不过,后面她看文娃穿着这些,在草丛麦地穿来穿去,真就一点没划伤,也从来不曾跟其他两房的孩子一样喊刺挠。何氏心里又十分得意,觉得她家文娃实在是聪明。
瞧,这么小就知道保护自己。
今年农忙时,何氏偷摸做了两套大尺寸的布罩给自己和男人,割麦的时候戴上,虽然闷气,但比以前被麦芒扎好受太多。她估摸着收稻、掰玉米的时候,布罩也能派上大用场。还准备回头过冬,她就在里面加层棉,那样男人上山砍柴的时候就不怕冻脸了。
何氏只是一个农村妇女,见识十分有限,创造想象力几乎为零,但要论物尽其用,十个林振文也比不上她。
只是现在打草她就用不到了,实在是热得慌。
林振文其实也不想这么麻烦,只他现在个矮皮嫩,走进草丛,从脚腕到脖子脸都有刺感,实在是不好受。另外,他还要防蚊防虫,他是招蚊体质,只要被叮就是一个大扁疙瘩,痒的很,抓破出血都止不住。
前年,林振文因此遭了不少罪,现在他可学乖了。
一切准备就绪,林振文接了折慈的活,折慈则跟着何氏割草。
很快,背篓就被装满了。
何氏背着先回家喂猪,林振文不想多跑一趟,就拉着他哥去了林地。
林家尚未分家,因此小家没有私产。明面上水田旱地都是公中所有,只一样是属于个人的,就是林地。
林地是当初县府主持分地时唯一没按人头,而是直接划给各族的地,族里人多山头就大,人少山头就小,似一姓几户或者干脆只有一户的,就几个姓氏共有。
林氏一族人数中等,分到一个中等山头,位于村西头靠近豚水的地方。
山头到手当时,考虑到族人建屋需要木材,林伯材便做主直接把林地分配给了族人。
折慈的户籍在林家,自然也有份儿。
族内首次分地,考虑到刚经历过大迁移,活下来的孩子都算皮实,就没有特意指定制定分地规则。凡只要上过户籍的男嗣都有,最后平均下来大概每人能得一亩地。
以此三年都是如此,到今年初,族中才重制新规“男丁九岁能分得一块山地”。主要现今新生儿夭折率高,等孩子真正立住再行其他举措,能避免不少麻烦。
山头是族里共产,因此族人只有林地的使用权,人死后,林地自动归族。
林地刚划分下来,林青山就背着林振文去瞧过,主要是想看看哪棵树能伐来建房。当时林振文就发现,自家林地除了表层是泥土,下面都是实打实的石头,根本没办法种粮食。
不过大家也没想在山上种粮食,家里男嗣结婚建房、置办家具都需要木材,林地正适合种树。
现在村里的林地九成都种树,几乎没有例外。不过三年前,各家建房几乎把林地树木全部伐光,现在山上长的多是后面补种的,最粗的也不过成年男子手腕粗。
林振文他们家的三亩林地上下挨着,最下面一块离豚水不过百步,位置十分不错。
林青山补种树苗那会,挑水浇树时省了不少力气,回家没少夸林振文手气好。
林地有高有低,有向阳有背光,把哪块指定给谁都显得不公平,林伯材就想出一个法子使全族人抓阄。这么多人里,林振文愣是把他、他爹、他哥抓到了一块,向阳近水,堪称风水宝地。
说得多了,林振文就来了兴趣,开始拉着折慈上山,看林青山忙活。
等林青山把林地外围种上杉树和白杨,树与树中间还栽种上荆条做隔挡,正要买树苗往里填充载种的时候,就见林振文拿小铲在中间画了一个圈,吵着说他的地他来种。
林青山本来没当回事,等树种到圈边,正要刨坑却被林振文拦住了。娃子背着小手,表情严肃,警告他不要越界的时候,林青山才知道儿子来真的。
他不想纵娃胡闹,只他一刨坑,儿子就哭。
长大了的林振文不再像以前那般扯着嗓子嚎,主要这事让他爷奶知道,肯定要说他胡闹,说不准还要动手。
小人心里十分清楚,家里只有他爹会无条件纵着他。
他默默流泪,时不时对着他爹抽泣两下。
林青山疼孩子,很快便妥协了。
不过还是哄着儿子把土松了松,想着等孩子新鲜劲过去,他再来把树苗补上,这段时间别被草埋了就成。
林振文怎么会给他机会?那之后,他拉着折慈有事没事就往山上跑。他是懂得不多,但是他哥是个万事通,这里挪来一棵苗,那里挪来一株草,有时候俩人搞不定还要何氏帮忙。
等林青山回过头有空种树的时候,圈里面已经满了。
林青山知道俩孩子从无主林地挪了不少果树回来,听他媳妇说桃、枣、栗子、核桃啥都有。他根本就没抱啥希望,没入秋挪树本就难活,俩孩子也不是种地的好料,这事咋想都不靠谱,没想到真叫他们给种活了。
一圈果树中间还种了好几畦绿苗,这边开白花,那边开黄花,郁郁青青的,瞧着还挺喜人。
林青山去的时候,林振文正指挥他哥干活,小手点点这里,指指那里,别说还挺像这么回事儿。当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骄傲,这是他儿子,这么小点儿就会使唤人干活了,以后肯定不得了。
林青山当了一辈子农民,最希望看到儿子有出息。只要想到儿子以后比他强,他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最后他什么都没说,放开林地随他们哥俩折腾。
去年没半点收成,他也没问一句。
林振文熟练的打开荆条门,径直走向东北角的桃树,指着四个熟透的桃子使他哥摘下来。用瓦罐里的水洗干净,和他哥一人分一个。
桃树挂果的第一天,林振文就盯着了。
没办法,家里一穷二白,到现在才能喘口气,哪有闲钱去买不当饱的水果,主要也舍不得。过去两年,林振文只在他大爷爷考中童生的时候,吃过半拉苹果。
想想就觉得心酸。
半月前,桃子陆续开始成熟,林振文每次都要凑够五个才摘。现在他爹不在家,就只要四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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