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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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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水声激荡着,白日里再疲惫晚上也睡不安稳。

十七撩起帘子向着外边看了一眼,江水面黑漆漆一片,远远靠近岸边的地方好像有几户渔船,才这会儿时辰,渔船上就点起了小灯,渔夫们要开始为了这天的生计忙活。

怕外边的阴冷湿气涌进来,十七只草草看这一眼就立马放下了帘子,但隔着一道帷帐处已经响起了几声压抑地咳嗽。

十七连外衫都顾不得,踩了鞋子三步并做两步拉过帷帐过去查看,轻轻喊了声,“殿下。”

边言边顺手将油灯点了。

船上人都生活简朴,处处都尽量节俭着用银钱,这灯油一燃,便连着冒出一股子怪味来。

十七用手扇了两下,试图将气味驱散些。

储沉见状,无奈阻止她,“不必做此无用功。”

幸好水壶里的还是温热的,十七倒了半杯递过去,扶着储沉坐起身来,“殿下,润润嗓子。”

储沉连着烧了好几日,也就是昨晚才退了热,此刻浑身软绵绵地半点力气也无,唇刚刚碰到杯盏,又引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幸得十七的手极稳,才没让水洒到了衾被上去。

不然若是湿了一块,怕是好几日都不得干。

她一手将茶盏放到一旁去,一手就着储沉的背缓缓拍着,这般咳嗽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储沉苍白的脸上被呛了几丝不正常的红晕来,即使灯光昏暗,病容尽显,床榻逼仄,却是半点清贵也不减,只是越发衬托得这周遭的一切都配不上他。

十七指尖摸到被沿上也是阴冷一片,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起身去取了储沉白日里披的那件披风过来,展开盖在被上,又认真将被子的边边角角都掖得严严实实,确认半点风也蹭不进去才放了心,只是一抬头,却对上了储沉正看向自己的目光。

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储沉的眼神很安静,像月光一样的柔和,照在人身上明明不会有重量,但十七却瞬间觉得双手都跟着不自然起来,耳朵尖尖上又有发烫的趋势。

“殿下——”

十七才刚开口,便被储沉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止住了。

她不知储沉为何叹息,只以为是哪里还没有照看到位,这被子还是太薄了,地方也太狭小了,还有帷帐,殿下明明最不喜草绿色的……十七越看,越觉得处处都不该如此的。

储沉却从被子中伸出手来轻轻拂过披风上缜密的缝补痕迹,声音很轻,“孤只是在想,十七的手该拿着剑才是,而不是被困在这斗室之间,摸索针线茶水汤药。”

明明殿下的声音很温柔,可是却同时也挟裹了道不尽的愁绪在里头。

十七眼睛一涩,幸而她早就忘记了如何哭,否则怕是要当场落下泪来。

她知晓定是自己白日里看着江面上的飞鸟失神时被殿下看见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与那飞鸟相同,即使她拿着剑时,殿下也还是她的归途啊。

十七并不是软弱的性子,不然不可能年幼时就能从暗卫营的死人堆里一路挣扎出来,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恍恍惚惚间觉察到了比蛮力折断骨头箭矢穿透身体还疼的事情。

比如殿下的叹息,殿下蹙紧的眉头,殿下夜间难眠时的辗转反侧。

可是十七已决意要撑住,绝不能在殿下面前露出半点的退缩来。

她借着阴影处调整了神色,故作轻松,“殿下莫不是在嫌弃属下缝补的不好看?”

储沉那般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清她的意图,失笑道,“这又是哪里的话?”

十七向着披风上看了一眼,那块缝补的地方虽然针法很密,但着实是算不上好看的。

她本想在那里绣上几枝腊梅遮掩的,但是拆了绣绣了拆,最终也没成,她这双以往从未碰过针线的手,靠着这半年的时间里每每挤出来的空闲摸索几下,到底还不能成气候。

储沉似是看出十七所想,招手让她过来,眼睛透过窗户缝隙看向外边渐亮的天色,“等回到了云京,这些自都有旁人去做,十七只需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自己喜欢的事是什么事?十七暗暗想了下,

她以前最喜欢剑,但是现在除了剑之外,殿下喜欢的她都喜欢。

十七不敢想到了云京会是怎样的,但是却又期盼着快些回到云京,那样殿下就不用受这样多的苦了。

储沉忽然问道,“今天已进入冬月了吧?”

十七算了下,他们是十一月初从安顺出发的,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了,今天正是腊月初一,“殿下,应该最多还有十五天就能到了,还来得及到云京过小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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