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1)(1 / 2)
从家里出来的这八年除了受伤徐凭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入冬的这场小病才能轻而易举地把“铁人”徐凭困在病床上足足一个星期。
他好些之后本想早日回家,可小果是最较真的人,只听医生的话,像纪律委员一样监督哥哥,不许吃生冷的,不许剧烈运动,更不许熬夜。
于是一个星期之后出院的徐凭几乎成了半个废人。
那场下了三天的雪终于停了,阳光肆无忌惮地挥洒,久不出门的徐凭还觉得有些刺眼。
这些他的弟弟都考虑好了。
小果把自己的鸭舌帽给哥哥戴,然后把两人的随身物品丁零当啷地都背在身上,像勇士一般挺起胸膛护送徐凭回家。
孙子杰刚下夜班来医院接人扑了个空,护士说兄弟俩执意提前离开,不想麻烦任何人。
他再打电话给徐凭的时候,徐凭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徐凭挂了电话,才发现小果低着头有些不开心。
也是,他开了免提,孙子杰说话小果也能听到,任谁听了小杰那天埋怨的话都不会开心。
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弟弟,徐凭不知道该怎么和小果解释小杰哥哥的口不随心。
可傻子其实都懂。
“哥哥,小果不是生小杰哥哥的气,小果只是怕自己没用,拖累哥哥。”
小果拧开锁先一步进门,放下东西又来接徐凭,把他好的差不多了的哥哥惯成小孩儿一样安置在沙发上,然后低着头擦桌子。
这一个星期里,小果都跟着他在医院生活,家里这么长时间没住人,家具上很容易就积了一层灰。徐凭摸着弟弟盖在自己膝盖上的毯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果,哥哥从来没有怪过……”
徐凭解释和安慰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傻子打断了。
“小果知道的,哥哥不会怪小果,”傻子蹲在沙发边上,扬起头满怀希望地看向徐凭,“可是小果想更好地照顾哥哥,小果不想当傻子。”
“哥哥,带小果去看病吧,小果想做正常人。”
这些话,小果在那天风雪里哭泣的时候也说过,那时候徐凭没当真,因为过去的几个月里傻子一听到看病就会联想到病好了被抛弃然后产生抗拒,徐凭从没想过一朝一夕能让小果接受,可现在,他的弟弟在情绪平稳地,无比认真地和他说这句话。
好像他真的是一个正常人。
无论是从前的不情愿还是现在的主动请求,在傻子心里都是出自同一个想法——他想留在哥哥身边。
徐凭一把将弟弟拉进自己的怀里,兄弟两人坐在地上相拥,耳垂轻触,鬓发轻缠。
“小果在哥哥心里就是正常人,小果不傻的。哥哥发誓,永远都不会丢下小果。”徐凭第一次用看一个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弟弟的眼眸,那里闪耀得像星星。
“小果想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小果想看病,咱们就去看病!”
……
在何芳的介绍下,小果再一次去了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脑部血块比上次来的时候消减不少,吸收恢复情况十分良好。医生还建议徐凭带小果去做一些心理方面的检查和治疗,刚好医院最近邀请来一位禹南大学的专家教授坐诊,看在何芳的面子上,医生愿意介绍他们去试一试。
小果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傻子,这一路上却收到了来自尤姐、孙子杰、何芳和她的老师等等许许多多的人的善意。
徐凭无以为报,给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有了尤姐的话,看病的过程中钱已经不是大问题,徐凭攥着这三十万块钱,靠着善意开路,一路顺风顺水抢到了专家号。
从医院出来,徐凭感觉自己的双脚都是轻飘飘的。傻子也很高兴,在他眼里,看病就意味着变正常,别人不会再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重要的是他也不再是哥哥的负担。
冬日暖阳下,兄弟俩围着一模一样的超市打折买一送一的红围巾,鼻尖冻得通红,心里却像装着永不熄灭的火苗。
徐凭牵着弟弟的手跟随他的节奏开心地摇摇摆摆,若无其事地问小果:“小果治好病以后想做什么呢?”
傻子想都不想地回他:“小果想当一台电视机,放电影给哥哥看!”
人哪儿有当电视机的,徐凭耐心地和弟弟解释了“职业”和“工作”的含义,再一次引导弟弟回答这个问题。
小果恍然大悟一般地点头:“那小果不能做电视机的话,就做卖电视机的人吧,小果力气很大,可以背电视机爬很高的楼送给爷爷奶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