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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上车,周之辞都没找到机会跟戚蔓语说话。
从教学楼到停车场不过五分钟的距离,她一路上接了三五通电话,从她的回复来看,大概是推掉了什么活动,只有最后一通电话,稍稍说多了几分钟。
小李等在车前,见两人出来了,忙把车门打开。
戚蔓语率先坐上后座,收线后低头看消息,半分钟后,察觉身边还是空荡荡,不由得锁了屏,抬头看他:“怎么?”
差不多三个月没见,戚蔓语恍惚他是不是比之前还要高了一些,头发好像也长了一些,微风吹拂,细碎刘海涌在额前。
现在高中生的校服多半是白色打底,佐以青蓝颜色,或者是衬式风格,而这所高中普高班的校服倒是常规,白底蓝边,外套做拉链设计,袖口束边,清瘦腕骨戴着的黑色机械表,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安安静静的站着,像一颗向阳挺拔,风雨不催的小白杨。
满身都是干净的清冽少年气。
她在车厢里坐着,周之辞不得不低了眼看她,视线太巧,她抬腕时,正好露了一截盈白的手腕。
那颜色太白,他忍不住多看了一小会儿,手腕上系了一条略有些古旧的红绳,上次见她时,她似乎没有戴这个,然而周之辞下一秒又开始发散地想,她戴手表惯常是右手,那红绳是戴在左手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走神。
戚蔓语等不到他回答,也没什么耐心继续等,干脆探了半边身子出来,伸手抓住了他,于是那让他走神的红绳猝不及防地蹿到眼底。
浸透了年岁的暗红,不那么鲜艳。和她指尖的温热一齐延进心底。
“你发什么呆?”
周之辞踉跄一步,跌进黑色的真皮座椅,他微微张了唇,面对着她,视线无处可逃,只好硬着头皮说:“没什么。”
司机小李帮忙把门关上,上了驾驶位后,转头问她:“戚小姐,咱们现在去哪里?”
戚蔓语拽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那瞬间,她的眉心似乎很短暂的蹙了下:“去医院——算了,回戚家,把苏医生喊过来。”
小李拨动车钥匙说:“小姐您忘啦?苏医生请婚假,现在国外度蜜月呢。”
戚蔓语轻轻用手掌撑了下额角,颇有点无奈的意思:“真是忙忘了,那还是去医院吧。”
这会儿车子已经驶出学校大门,周之辞这才略有不适地往车门方向挪了挪,他捏着喉结,嗓音有些缺水的痒,“你去医院干什么?”
戚蔓语瞥他一眼,眼底玩味,但是没有恶意:“你还好意思问我?”
周之辞咬了咬下唇,转过头,好像专心欣赏窗外飞快掠过的树影和路标。
在校长办公室里,戚蔓语就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天生对气味敏感,她靠近周之辞,更是闻得清晰。
戚蔓语和那位国际部老师打太极周旋时,时不时分了一点眼光过去,不难发现他的后颈有一小处伤口。
前因后果太好猜,无非是他考了年级第一,从而动了某些人的“蛋糕”,程舜纠集人,无所谓用什么借口,把人欺负一顿。
戚蔓语记着在美国和戚老爷子说的那番话,起了恻隐之心,她现在不问,是顾虑到小鬼的自尊心。
她不明白一直选择收敛锋芒的周之辞忽然不愿意继续隐忍,其中原因她懒得问也懒得想,不过戚蔓语略一思索,提了另外一件事情:“你们副班长出卖你这件事,你想怎么做?”
周之辞一怔,旋即说:“你怎么知道?”
他这样,微微诧异的瞪圆眼,倒是真的有些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模样。
戚蔓语无有无不有的表情,语气隐有嫌弃之意:“周之辞,你不要跟我装傻。”
“我装什么”周之辞深觉得这女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棍,他一时无语,过了一个拐弯路口,他绷着下颌,才说:“她也是被人胁迫。”
“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答应和人同流合污。”
周之辞知道戚蔓语说得对,可一想到副班长平时和和气气的性子,却也说不出过分责怪的话。
戚蔓语从他脸上读出心理活动,她以手抵唇,昨夜没睡好的困倦让她神情恹恹,多少提不起精神,说话声音有些含糊,听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丝哄人的意思:“我听说你们学校前三都有奖金,成绩单我看过了,你考了第一,她就排到第四。”
周之辞沉默,知道自己没有为她开脱的立场,也无法原谅她的行为。
憋了许久,他才轻声说道:“她家庭条件挺差的”
不等他说完,戚蔓语忽然严肃着打断他的话:“前阵子包工头讨薪案你知道吗?”
周之辞尚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转了口风,戚蔓语拨弄着手腕红绳,淡淡道:“包工头昧了手底下工友的工资,因为他老婆女儿生了重病,几百万的周转,全填进医疗口子了。”
“为了讨薪,有几个工友以自杀威胁,不曾想那天暴雨,旧楼倾塌,三个年轻人,年纪最大的那个不过二十岁,就这么埋在了残垣断壁之下。”
“你不要觉得这件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时刻多了去了,但是,岔路与否,还是个人选择。所以,你不用为她说什么好话,我不会针对她,不过,以后你就别和她一个班了。”
缄默片刻,周之辞两指压着眉心,很深很沉地吐了口气,轻声说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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