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孩(1 / 2)
校长回答“不介意”那刻,周之辞目光几乎钉在了她身上。
戚蔓语恍若未觉,小巧指尖磨着打火机光亮镜面,缓缓簇了朵火苗,在那位“声势浩大”的国际部老师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漫不经心地低头拢过,很快燃了一星明火。
烧着烟纸的火光逐渐熄灭,转而变成一缕悠长细绵的烟。
校长办公室从未开过有人当众抽烟的先例,更何况还是当着学生的面儿,两位吵得不可开交的老师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彼此噤言,一时鸦雀无声。
一支烟燃了三分之一,戚蔓语起身走到窗前,把烟灰往窗户边缘抖去。
国际部孙老师没有踌躇太久,见她年轻,虽然得校长尊重,可到底说不出什么来头,倒也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小姐,这儿还有学生,旁若无人的抽烟不太好吧?”
戚蔓语很是受教的点点头,半分没有熄烟的自觉,笑意虚浮面上,不冷不淡地说:“这位老师,这儿还有学生,就这么跟菜市场一样吵闹合适吗?”
中年男人面红耳赤,瞪了她半天,“你!”后续还要接着发作,站在他身旁的钟主任连忙拽下他的衣袖,顾不得额头上的汗越流越多,低声说:“这位小姐大有来头!”
校长低着头摇了摇,手里捧着的保温杯映出模糊人影,唇边带着一点儿笑。
他拿透明一次性杯子倒了点水,递给戚蔓语,说道:“烟头放这儿就好。”
明灭火星落入薄薄一层水面,“刺啦”一声。
戚蔓语挨着窗斜身倚靠,手指轻敲,看起来耐心十足,实则已经按捺着满心烦躁,“我问题还没问完。”
校长招手示意两人停下来,“戚小姐请说。”
戚蔓语说:“如果周之辞真的偷了考试试卷,那么各位老师如何解决后续事宜?”
周之辞猝然抬眼,几种情绪搅合其中,深深压抑着,不甘却又只能徒劳无力的垂下手。
国际部老师得意洋洋一甩头,哼了声:“咱们学校可容不下这尊大佛,自然是做退学处理!”
说得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
戚蔓语特意扫了眼程舜,见他嘴皮子笑得几乎要咧到耳后根,继而抛出第二个问题。
“那好,如果你们真的拿得出证据,我对这个处理方案没有异议。”
程舜自鸣得意,说:“当然有证据,人证、物证我们都有。”
所谓物证,自然是那天晚上周之辞通往班主任办公室的监控录像,至于人证——
戚蔓语看向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女孩子。
她就是那位跟周之辞说班主任有事找他的副班长,一个校服洗到天蓝色领口发白的小姑娘。
只见她狠狠咬住下唇,额前厚重刘海遮挡所有表情,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去。
“既然如此,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戚蔓语顿了顿,慢步走到周之辞身边,手掌抵着他的肩,将他往人前一推,笑问:“如果我们小辞没有偷试卷,那你们又能作何解释?”
国际部老师不屑冷笑:“这不可能。”
“嗯,说得挺好。”戚蔓语拊掌轻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老师,被学生撺掇着污蔑另一个学生,倒是让我好好瞧了一回‘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那老师刚要发作,却听一直作壁上观的校长轻飘飘地说:“以戚小姐所见,应该如何?”
戚蔓语却微微低下头,凌冽强势的指尖烟味循着她轻声说话时带起的温热气流钻入鼻息:“小辞,你觉得如何?”
周之辞后颈一僵,他看了眼校长,又看了眼数学老师,最后目光慢慢落定在程舜身上。
一字一句:“我没偷试卷。”
程舜瞬间跳脚大骂:“你说没偷就没偷啊?周之辞,你是不是自己没有,所以什么都想抢别人的啊!”
国际部老师双手环臂,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冷哼:“你没作弊,那你成绩能进步这么快?再说了,上次的月考题型参照高考难度,一直以来保持年级第一的那孩子比他还少三十来分,大家评评理,这有可能的吗?”
王老师护犊子似的瞪回去:“作为老师,看见学生进步应该予以鼓励和嘉奖而不是造谣和污蔑!”
那边不甘示弱地吼回去:“王老师也甭跟我红脸白脸,要是周之辞真有斤两,让教学组再出一次题,他重考一次,怎么样?”
“不行!”
“不行。”
和她同时发声的程舜惊愕地看向戚蔓语。
戚蔓语笑了笑,手肘搭在周之辞肩上,他避不开,只好硬生生受着,黑发下柔软耳垂透着微红。
“我们家小孩儿,不能被你们折辱到这地步,所以这个方案我不同意,至于另一位老师。”戚蔓语意有所指,尾音轻着,笑说:“孙老师,程舜给你开了什么条件?为名,还是为权?”
孙老师面色一滞,但到底是年过半百的人,不会轻易被小辈唬住:“戚小姐,你说这些话,要有证据。”
“证据?”戚蔓语失笑:“一个学校,真把自己当明辨是非的公堂?”
孙老师梗着脖子说道:“这事情不管怎么样,必须给个说法!”
“戚小姐。”校长仍是那副不管事儿的模样,老狐狸似的精明,“你拿个主意吧。”
戚蔓语缓缓一笑:“偷试卷作弊,不可能;重考,更不可能。”
话音一落,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着各种声音,戚蔓语一概听不见,目光沉沉有如实质,落在某个极力隐藏自己存在感的瑟缩人影。
这间办公室里少说有七八个人,各自站在不同立场都发了声,唯独她,无论局面闹到什么地步,她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程舜指着她说是“人证”时,这小姑娘头也没抬。
戚蔓语手扶着周之辞,夹过烟的清瘦手指晃在他眼底,很过分,偏偏又无法退一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