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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归世 0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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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滚,朝夜忽觉身子一轻,直接滚得从树上摔了下来。

他眼疾手快拽住一根桃花枝,还没拖住发木的身体爬回树上,余光一瞥,冷不防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复活之地,一颗心猛地提到了最高。

要命了,这里是半神半佛的鹊桥!

他惊得人在半空又是拧腰一滚躲开,三滚两滚,怎么都滚不远,好像一直拼命扑腾要飞走的风筝,线却牢牢地牵在别人手中。朝夜扭头一看,他的右手腕正被一只修长的手掌牢牢握住,紧接着胸前一紧,昼苍微微俯身,一手提着他的后领,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又轻又稳地把他从半空拎了回来,放在眼前。

让朝夜好好坐稳,昼苍松开了他的后领,手没离开,防止他又滚来滚去的不老实,搭在他后颈上,沉声道:“别动,休息。”

朝夜盘腿坐着,没空休息,低头看看河水潺潺,倒映出一树桃花红红艳艳,和桃树上一黑一白对坐的两道人影,说了一声要命。

使劲挣了挣仍被牢牢握紧的手腕,挣脱不开,又说了一声要命。

抬起头,面对面地看到那一张如冰似雪的面容,更觉得他俊美如天神,几乎令人神驰目眩。翩翩这一尊冰雕玉琢,神仙一般人物的雪白衣襟不知被谁粗暴地扯开了一些,露出大片劲实白皙的皮肤,锁骨处还印着几条刺眼的殷红抓痕,蜿蜒往下……隐没在了白衣底下的胸膛,乌发微乱。这一副极不正经的情态,搭着他那张冷冰冰的、极其正经的脸看,模样显得……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了。

朝夜差点被闪瞎了眼,满心都是要了命了,心虚地干咳一声。

他这人睡相不佳,睡着的时候喜欢滚滚抱抱,虽说修仙史上没人死而复生过,他是开天辟地第一人,无前例可供参考。但一个人从死到活,肯定有一段意识模糊的过渡期,这些不太正经的抓痕总不可能是这个昼苍自己抓出来玩儿的,该不会是他苏醒复活的过程中脑子不清楚,强行抓他过来搂着,扯乱了他衣服、挠出的伤痕吧……

眼下要命的事情太多,朝夜一时间甚至顾不得去想自己和半神半佛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可怕孽缘,怎么活了也要在他的鹊桥活过来,一睁眼就狠狠得罪了他一个彻底,瞪眼看昼苍看了半晌,千言万语憋成一句话:“好好好,活着真好。”

闻言,昼苍冰蓝的眸中似有微光闪烁,垂下眼帘,看着朝夜无意间搭在他膝上的左手,无名指间一缕红线随风飘飞。

片刻后,昼苍抬首,又是一派平静神色:“真好就好。”

朝夜早已两眼亮晶晶地上下瞅他了,反客为主,手脚并用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跑了:“怎么不好?活着什么奇闻怪事都能见到。好你个大骗子!你好大的狗胆,敢在我面前冒充半神半佛!”

昼苍微微一怔。

朝夜冲他得意地笑。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到被这个昼苍紧紧拉住的手,他还衣衫凌乱怪不正经的,冲着这张冷如冰霜俊美无匹的脸,朝夜差点儿真信了。

可惜天底下谁不知道,昼苍这人从年少时起便是一副冷得吓人的性子。他不喜与别人亲近,别人也不敢靠近他,对他敬而远之。据说昼苍血海渡世后,入世的几年前靠近他周围三尺的活物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蚊子也绕着他飞,连他一根手指都没人碰到过。昼苍怎么可能会主动拉人家的手?谁又敢不要命了扒了他衣服,不被他活活冻成人型冰块才怪!

这时,昼苍开口了,他人如冰雪,声亦如冰雪,语气却又轻又低,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惊醒一个珍贵脆弱的美梦。他问朝夜:“哪里不是?”

朝夜道:“怎么说呢,你哪里都不是。”

他扎了眨眼,随口一试:“你不知道,昼苍特别爱我特别疼我,他才不会杀我呢。”

昼苍道:“……嗯。”

朝夜被他坦然自若的一声“嗯”得差点跪下,刚要哈哈笑话他连这么诡异吓人的胡说八道也“嗯”的答应,还敢冒充半神半佛。忽然,不远处炸响一片刺耳的哭喊尖叫声,漫天人头人体乱飞。

人头是纸人头,人体是活人。

朝夜立即闭嘴,转头看去,方才他还躺在昼苍腿上瞎想时,便留意到有几个修士鬼鬼祟祟徘徊在战场边缘,估计是看凌云凌霄年纪太轻,难以信任,跃跃欲试地想趁他们厮斗,抢过捆仙绳解救己方。纸轿夫岂容他们一直在旁放肆,一掌荡开凌云刺向喉咙的一剑,随手几掌往后拍出,“喀喀”数响,几个修士胸膛软软塌出一个大洞,惨叫着凌空飞起,口中鲜血狂喷,摔在地上,顿时没了声息。

凌云一看不好,纸傀儡这种怨气极重的邪物,杀伤力极强,但见血就疯,更何况是新鲜人血!他一剑切断一个纸轿夫的头颅,另外六名纸轿夫全站在场中,被几名修士口中狂喷的鲜血喷了一头一脸,浑身血淋淋的,一下子被刺激得狂性大发,两眼爆出渴望人血的狰狞血光,尖啸着扑向人群!

众人四散逃窜,惨叫连天:“逃命啊!”

“纸傀儡发狂了,杀人啦!”

奈何全被捆仙绳紧紧绑在一起,越逃越乱,东倒西歪,风景如画的鹊桥转眼成了大型凶案现场。那蓝衣仙子被恐慌的人群挤到最外面,一只纸手扭住她的喉咙,她几乎听到自己颈骨折断的声响,双目圆睁,万幸此时,突然一剑横空杀来,救出她的喉咙。凌云一把推她入人群,才要解救一旁尖叫的男子,前方一道尖锐破空声已袭到他的胸膛!

凌霄一剑救下三人,又有三人被发狂的纸轿夫打伤,忽见一只惨白纸手刺入凌云的心脏,瞳孔骤缩:“师兄!!!”

这一系列变故来的太快太快,根本救助不及,凌霄反手一剑刺向薛怀玉,怒道:“邪魔,让它们停下!”

剑锋袭来,纸侍女悍然护主,举手截下凌霄刺来的剑刃,砰砰交起手来。

薛怀玉早已吓得呆了。

朝夜扭头看到这幕,眉头狠狠一跳,就说这血色轿轿主忒不懂事,给小孩子用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再顾不得这边和昼苍异常亲密的姿势,手腕一翻,竟然没能挣脱昼苍的钳制,眼看纸轿夫就要掏出凌云的心脏,急道:“你这个冰山脸,快放开我!”

被他伸手狠推了几下,昼苍才缓缓松开了纹丝不动的五指。

朝夜跳下树来,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被牢牢抓紧的酸痛感觉还残留在手腕,他甩了甩右手,边疾步走边打了个响指,指间一凉,爆出一阵黑色的浓雾。

死雾久未饮血,有些兴奋,在他掌中滚滚翻腾不息,要是真让它们撒一个小欢,方圆百里都得血流成河。略一思索,朝夜脚下一挑,接住一根不知是谁掉在地上的长剑,拔剑出鞘,并起右手两指,挟死雾在亮白剑锋上匆匆一抹。

锐气腾腾的仙剑登时化成一柄阴气森森的鬼剑!

一剑挥出!

一道黑虹划过夜空,倏地炸成气势汹汹的几道,分别扑向七名发狂滥杀的纸轿夫,瞬间席卷全身,绞碎成纷纷扬扬的小纸片漫天落下。

凌云差点儿被纸轿夫一爪开膛破肚,惊魂未定,忽觉胸前一凉,“刺啦”一声,朝夜飞手撕开了他义父察看伤口,眉头紧蹙,虽说只擦破一层皮,但纸傀儡的尸毒厉害,已染得伤口发黑,凌云脸上迅速浮起一层灰败死气。朝夜轻车熟路地一手伸入凌云怀里掏掏,掏出一只绣着笑蓬莱山脉的黑色储物袋,探指一摸,他家师尊果然不放心地备足了各类丹药,忙抠出一粒解毒丹塞入凌云嘴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动作快极,开杀、看伤、解毒一气呵成。凌霄弃了纸侍女,连滚带爬扑到凌云身边,两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朝夜。朝夜也看他们,随口吩咐凌霄:“你们笑蓬莱的剑修天天穷得揭不开锅到处找人卖身打架,看你们师尊给带了针线没,你师兄衣服烂了,快给他缝缝。”

处理完这边,朝夜抬头看向一脸紧张兮兮跑来的薛怀玉,笑蓬莱的丹药是用极品药材炼成,效果立竿见影,凌云脸上笼罩的尸毒黑气已淡了不少。他撇撇嘴,哼道:“真是可惜,怎么没死!”

凌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听他又在口是心非,朝夜蹲着挪挪双腿,挡在薛怀玉前面,打量他几眼:“小傻子,你很狂哪。”

薛怀玉傲慢地道:“我们太岁祖师的传人,自然和他老人家一样,不敢不狂!”说完觉得不对,骂道,“你骂谁傻子呢!敢在我手下救人,你死定了!我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朝夜“啧”了一声,嚣张欠揍的他见多了,也揍过不少,可欠成小黑锅这样的真是少见,张嘴杀闭口死,就没听他嘴里好好说过一句话,拍拍手,朝夜站起身来。

他这一动,令人觉得,极不自在。

死里逃生的众人脸上才露出感激之色,顿时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动。

仔细观察,原来是他所穿黑衣的纹理之间隐藏着红线,绣成极其精美的暗月亮纹。他不动时,便看不出来;他一有动作,暗月亮纹似水流动,隐隐如有血光流淌,竟有一种妖异的神性。身长玉立,缓步行来,所经之处,连明艳的桃花都开得妖艳起来,漂亮得惊心动魄,竟是人间不敢拥有的绝色。

也实在一点不像见义勇为的好人。

看他冲着自己走来,薛怀玉莫名有点害怕,蹭的躲到纸侍女身后,露出半张脸瞅他。朝夜停在那一顶红红艳艳的大红花轿之旁,弯腰捡起了捆仙绳。

刚刚生死攸关,要么忙着杀人要么忙着救人,谁也没顾上这根绳子。凌云已能动了,在给其他受伤修士解毒,见状忙道:“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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