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涩涩的(2 / 2)
女人心难测,他着实委屈。
路上听完沐卿对此的解释,祝岚夕被逗得眉欢眼笑,这也能成为生气的缘由?许大夫属实是冤枉。
“岚夕姐姐,你也觉得我不可理喻是不是?”沐卿自觉丢脸,垂眸看向脚边黑色劲瘦长靴:“可是人家就想在他面前一直美美的,树立了好久的形象这突然一下破灭,我肯定会不高兴嘛~”
她在许南浔面前一直都是柔弱娇美的小娘子,可今日算是前功尽弃了,哪有能下田抓大鱼,弄得浑身上下都是污泥的小娘子?
祝岚夕细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她说的话有理,却觉得她的担忧没有必要,暗暗叹了口气:“许大夫又不是肤浅的人,怎么会在乎这种事?若是他是那种只看脸的臭男人,你会跟他在一起?不得一脚把他踹了?”
沐卿摇了摇头,忍不住为许南浔辩驳,他才不是那种人呢,可她却自认为是靠“美貌”才将他拿下的,又怎么会不在意,思来想去,还是她自己一时得意忘形过了头。
遂又脑补了一下那句把他一脚踹了的画面,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见她神情和缓,祝岚夕连忙岔开话题:“而且,你这样多厉害啊,竟能捉到这么大一条鱼。”
闻言,沐卿什么坏心情也没了,嘚瑟一笑,尾巴都快翘上天:“我跟你说,老多人下田去捉鱼了,就属我捉的这条最大!你也别回去了,跟我回家叫我娘给我们做糖醋鱼吃。”
“这……”
“好不好嘛?我娘做鱼可好吃了。”沐卿扑朔着长睫毛,这身行头配上她撒娇的话,冲击力着实太强,还带着一股难言的讨喜感。
祝岚夕无奈一笑:“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成功拐带美人道长的沐卿得意地哼起了小调,一蹦一跳地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沐卿家建在半坡上,比大路要多出一层楼的高度,需要从小路上走过一个长长的斜坡,才能看得见她家的院子。
虽然每天都从她家路过,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去她家做客,祝岚夕难免有些拘谨。
与山寨里大多数寨民的院子不同,沐卿家并没有种些小菜,反而是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平添了些许雅致。
虽然因为前几日的雨,都凋谢的差不多了,但还是看得出来往日美景。
院中有一妇人正拿着扫帚清扫院中残枝落叶,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材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娘。”沐卿欢欢喜喜地叫唤了一声。
那妇人依言回头,视线在自己女儿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看向她身后的祝岚夕,嘴角带上一抹和蔼的笑容。
那张脸长得与沐卿简直有六七分相像,祝岚夕一时看得有些呆住,后知后觉才唤了声:“沐婶好。”
来的路上沐卿同她解释过,她爹娘成亲后,她母亲就随了父亲的姓氏,唤作沐瑶。
“娘,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祝道长,我朋友。”沐卿给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听到那声朋友,沐瑶脸上的笑意也跟着真诚了许多,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沐卿爹去世后,因着她从前的身份,寨子里的人都有意疏远她们母女,也导致沐卿从小形单影只,别提朋友了,就连个玩伴都没有。
但这孩子从未抱怨过一句,说是不稀罕和那些欺负她的人玩,可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有不渴望友情的,她这个做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能为力。
直到突然闯进山寨里的少年让她重新焕发生机,渐渐开始和山寨里的人有了来往,如今竟也有了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伙伴。
思及此,沐瑶不禁有些哽咽,但在小辈面前,她硬生生地将泪水逼了回去,不露分毫。
“瞧我抓的鱼,岚夕姐姐都夸我厉害呢。”沐卿将怀中的鱼举了举,语气上扬邀功,像花猫般脏兮兮的脸上投射出快夸我的热切目光。
沐瑶哎哟一声,扯了扯她脏得要命的袖子:“是是是,真厉害,还不快去洗洗,脏的哦。”
“嘿嘿嘿,所以才穿了你不要的衣服啊,我这就去洗。”沐卿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下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沐瑶和祝岚夕二人,沐瑶从屋檐下搬出来一个靠椅放到她腿边,眉目含笑道:“今晚留下来吃饭啊,我现在去做鱼,你自己先坐会儿,那丫头收拾完就会出来陪你说话的。”
“没关系的,您去吧。”祝岚夕伸手接过椅子,摆手示意自己一个人可以。
等沐瑶进屋后,祝岚夕选了个观赏风景的好位置,可她的屁股才碰到椅子,身后就传来沐瑶和善的声音:“来来来,小祝,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将就着先垫垫肚子。”
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摆满了七七八八的果干,蜜饯和粉糕,还有一杯自制的花茶,虽然是家家户户必备的零嘴,可动手摆盘之人花了心思,瞧着便精致可口。
祝岚夕这会儿并不饿,可还没开口推辞,对方便匆匆将其塞进了她手里:“可别跟婶子客气,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尝尝。”
说罢,她转身就走,不容拒绝的样子与沐卿如出一辙。
祝岚夕双手无法空闲,总不能一直将托盘抱在怀里,却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放在地上。
环顾四周,只能先将其放在椅子上,再去屋檐下多拿了把椅子过来,打横放倒后,托盘就能稳稳当当放在椅腿上。
端起满满当当的一杯菊花茶,轻抿了一口,惊艳地扬了扬眉,意料之外的,茶中并没有菊花本身的甘苦,只余清香自唇齿间溢散开,很是好喝。
半山坡上的房子视野开阔,坐在院子里,抬眼便是湛蓝如洗的天空,低头便是一望无际的梯田人家,微风徐徐,发丝随风轻扬,祝岚夕享受地闭了闭眼,不由得生出些困倦之意。
“岚夕姐姐,干嘛呢?”
这声音唤醒闭目养神的祝岚夕,转眸看去,便瞧见沐卿已经收拾妥当,水嫩嫩的小脸白里透红,正在用巾帕擦拭着的长发还在朝下滴水。
“快些擦干,小心着凉。”真是的,头发都不擦干。
沐卿搬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抓了块蜜饯丢进嘴里,无所谓笑了笑:“没事,我身子骨好着呢,轻易不得病。”
“你倒是无所谓,到时候生病还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操心。”沐瑶腰间系了条围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去叫小许一起来吃饭。”
“不去。”几乎是立马回绝,沐卿随即又补充道:“他忙着呢,应当没时间来。”
察觉到不对的沐瑶皱了皱眉,狐疑道:“吵架了?还是你又闹脾气了?”
一语中的,果然还是自家老娘了解自己。
“说。”重重一个字,沐瑶眼风射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沐卿擦头发的手一顿,注意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真的没有,不信你问岚夕姐姐。”
话头突然抛掷到自己这儿,祝岚夕在二人之间环视了一下,说:“是没有吵架。”确实没有吵架,只是闹个小脾气而已。
“你听,我可没说谎。”沐卿哼了哼。
沐瑶哪里看不出来是祝岚夕在帮着沐卿圆谎,却也不能当场拆穿,暗自瞪了眼自家姑娘,只能道:“快收拾好,马上吃饭。”
“哦。”
沐卿等她转过身后,无奈地耸了耸肩,朝祝岚夕做了个道谢的口型。
祝岚夕只是笑了笑,心思却不免飘远,她自小长大的环境里从未有过女性长辈,这样的感情和互动她从未经历过,像是沐卿这般自然的撒娇和耍脾气她想必永远也做不来,而任由她如此的人似乎也没有。
撑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对这样的感情她有些羡慕,但若说更深层次的渴求,那倒也没有,未曾拥有过的东西连凭空想象都有些难,因为根本就没有让她幻想的对象。
“娘。”在回去的路上,她试着开口这样唤了一声,却只觉得别扭和涩然。
难得地回忆起被师父收养之前的日子,那时她不过才五岁,除了逃荒路上的饥饿感和数不清的尸体,旁的也记不清什么了。
只隐隐约约记得有一双手一直牵着她,给她投喂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食物,可顺着那只纤细的手往上看,总有一团黑色迷雾遮挡住她的脸,模糊了长相。
这便是她对“娘”的全部印象,甚至连她是不是自己的娘也无法确定,若是,想来也是个好母亲,在那样的困境下,都未曾松开她的手。
“祝岚夕。”
熟悉的叫喊声使她回神,抬眸望去,道路的尽头站着一道颀长伟岸的身影。
他着一身墨色劲装,剑眉斜飞英挺,似远山般深沉,仿佛压抑着万般心事,遥遥相望了会儿,缓缓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你为何在这儿?”像是等了许久,不然不可能她一出现在这山路的拐角处,他就第一时间喊了她的名字。
“来接你。”谢景辞在她面前站定,垂眸幽幽地盯着她:“小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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