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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濯寒霜(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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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紧咬下唇。

她哪一个都不想选,车架就跟在后头呢,他们就不能坐车回去么?可是眼下,她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就……背吧。”

她不甘愿地说着,没有注意到搭上男子颈肩时,他嘴角扬起的细微弧度。

身子离了地面,虽不经自己掌控,但到底比走路时要轻省得多,她的思绪也渐而飘远。

哎,这个人,似乎永远是这般难以捉摸。

顾云淙耳畔传来几声轻叹,心中略紧,连带着手中也紧了些,一时想不出话来。

他年少失去双亲,而后便孤身一人,年逾二十,才初晓情爱滋味,又是对着这么位一见他就怕得紧的小娘子。他记得,她今年不过才十六,却经历诸多坎坷,辗转来他身边,而后又……

只怕换了任何旁的女子,都会这般吧。

“若我日后有何做得不好的,你同我说便是。我也不知在你眼中是这般模样,日后……我会改的,别怕了,可好?”

他径自说着,全然不顾背上人是否在听,心内却慌得不行,深觉这寥寥几句,比要他统领三军、带兵打仗还要难上几分。

却一直无人应声。

他侧过脸,察觉到女子均匀吐出的呼吸,才发觉小娘子已睡了过去。轻浅的笑在唇边化开,摇了摇头,他继续往前走,连落脚时都下意识轻了些。

只是不久之后,倾月却睁了眼,将头偏到外侧,两腮微微鼓起,在心内默默应了声好。

许是因这雪与湖,四周越发显得亮堂了,耳边只剩下泠泠水声与沙沙雪落,忽然就很期待起明日。

……

晨曦微光自天际漏出时,院子里早被莹白的雪光映得敞亮,透过窗格将大半屋子照亮,一时叫人模糊了时辰,还以为仍在懒睡不起。

倾月翻了个身,手落到空处,才迷迷糊糊睁了眼。床榻一侧还残留着些余热,但人不知何时已起了。

脑中出现片刻的茫然,昨夜她是如何回来的来着?

记忆猛地浮上心头,她连忙拿锦被掩去自己大半脑袋,可鼻息间顿时充盈了那人的气味,她遂趁自己尚未满脸通红前又钻了出来。

被窝里虽依旧温热,可到底没了那人在时暖和。她素来体寒,一到冬日里便手脚冰凉,便是整日烤着火、汤婆子片刻不离手,还犹觉不够。

昔日晋帝担心她受冻,所居的景灵阁中俱修了空心火墙,地板门窗也都铺设上厚毛毯子。惜薪司上下皆知,她这位公主冬日的炭火份例是连寻常宠妃都比不上的。

如今这些自是都没了,不过她却觉出顾云淙的一点好处,便是足够暖和。起先两人同榻而眠时她还觉得不适,可如今到冬日里,却是再离不开这人了。

她虽也骂过自己没骨气,可随即又觉得 ,没骨气就没骨气吧,大冬天的还是暖和比较要紧。

眼下一通乱想,再睡不着,又惦记着外头的雪,倾月便干脆起身,下床梳洗。

原来此时竟未及卯时,外头依稀见着几个下人耸肩佝背地做些扫洒活计,但更多的是白茫茫一片。

她掀开门帘看了几眼,裹紧了自己的银狐裘斗篷,吸了口气,便带上兰心出了屋,往园子里采雪去了。

昔日在宫中,一饮一用都有讲究,这雪水采来收在罐中,或用以烹煮茶汤,或制成丸药香露,俱是效用无穷。她前日瞧见这园子里生了几株腊梅,此时便是去取那花瓣上的雪。

这一去便是大半时辰,回来时因两人都忘了回正屋的路,又多绕了些段,不知路过哪一处院子,里头竟传来人练武的喘声,一招一式俱是干脆利落。

倾月自空窗中看见那人后,心头一跳,作势要提腿离开。

兰心却浑然不知,还在一旁儿喜道:“夫人!那是侯爷,咱们这般迷路,何不同侯爷一块儿回屋,再不济也能给咱指指路呀!”

“不用了……我记得是往这边走。”

“可是夫人,咱们方才就是从这条道来的。”

她还欲为自己辩驳上几句,那人便已闻声出了院门。

“如何没再多睡会儿?”

顾云淙仅着一件薄衣,额间覆满汗珠,衣衫也湿了大半,约是练武所致。在这般冰天雪地里,看上去便觉得身子哆嗦得不行,可他犹如无事人般的,倒叫全身上下裹得只露出张脸的她显得有些累赘。

“我……出来采雪的。”

她说着,下意识将手中瓷罐给这个瞧了瞧,略有些局促。不止采雪,还迷了路,这才胡乱走到了这里,偏又叫这人瞧见了。

“喔,采雪。”

顾云淙扫过她,目光落到她红透的指尖,以及略有些湿的浅粉绣鞋上,语调稍稍拖长,分辨不出是疑问还是赞许。

大约仍是看出些她此时的窘况,只听得这人的话传出:“你等等,我带你回屋。不许走,这样快些。”

不容置喙。

“哦。”

她低低应着,脑袋里全是昨夜湖边这人的蛮横霸道。谁曾想,才隔了一夜,又在此处重现了。

可接下来发生之事却叫她没法再拒绝这人,她正颤着身子,底下传来一阵湿意,才恍然想起些什么,顿时涨红了脸。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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