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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暗荷华(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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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起身回礼,“子隐兄言重。时年素性疏冷,半生伶仃,有兄友如斯,喜不自胜,何乐不为?”

两人俱相视一笑。

“所以钱家家主仍在京中?”

“不止。就在今夜,这位家主还会在府上替小姐办生辰宴,在下虽不愿,但也有幸位于受邀之列。”

顾云淙抬眸,眼中含笑,“那就要委屈子隐兄带我暗访一趟了。”

曹擢喉中稍哽,“喜不自胜,何乐不为?”

酉时方过,坐落在宣化坊的钱府正门便停了数十辆车驾,车中人无一不着绫罗绸缎,锦绣华服。早有管家携府上小厮迎上,半刻不息地往里搬着箱笼贺礼,一时间热闹不已。

一架平头四望马车方至,下来位靛蓝襕衫常服的公子,身长七尺,神采飞扬。只见他将拜帖交与管家后,便笑盼身后而来的,一身月白长衫、头戴玉冠、风清玉质的公子。

“你若今日都这般慢,只怕要被这钱大人抓去当女婿了。”

顾云淙轻摇头,看了眼徐然,便随曹擢一同入了内。后者立刻反应过来,借送礼之时,趁机溜入钱家,搜查钱家家主谋划沉船案的证据。

“若不如此,如何令钱老信服。”

“也是,如今谁人不知你顾大人正在查这桩案子,若不拿出些赴宴的样子,只怕这位钱家家主连门儿都不会许你进!”

来之前,他已知晓了钱氏在沉船案中所起的角色。而他们特意前来,也是忌惮此人心计深沉,毁灭证据,暴怒而走,届时即便他们有疑也为时已晚。

曹擢偏过头,笑说道:“不对,好你个顾时年,你以我的名义入府,若要被赶,自然也是我。”

“曹公子现在才知晓?”

曹擢:“……”

……

前厅席间,钱家主正在与远道而来的老友寒暄,忽而有小厮前来通传,他听过之后,面色一沉,忙道了声失陪,整衣疾行至廊下。

“宣平侯世子亲临舍下,老夫有失远迎!”

这位王世子跋扈好色,汴京城无人不晓,与钱家素无交情,并不在受邀之列。

可此子不知因何见过钱家小姐芳容,扬言要上门求娶,数次投帖前来,但皆被婉拒。如今这人趁此宴席不请自来,他当着满厅亲贵宾客也不好将其拦在门外。

王文越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望着钱老不免得意笑道:“您老客气了,若非此佳宴,本世子只怕还没机会一登您老的门儿,汴京城谁人不知,你钱家的门可金贵着呢!”

厅内有知晓内情的,莫不暗自嗤笑。若说此子权势高贵,可这汴京城内比他高贵的也不在少数,得众人敬上三分,还是顾及宫内那位皇后娘娘的脸面。谁知此人竟如此蠢愚,也怨不得京中无人敢将女儿嫁与他。

“世子身份贵重,不是我等小民堪受,想来亦非宫中娘娘之本意。”

“堪不堪受也是本世子说了算,本世子今日便要来给你家小姐贺寿,你还能拦着不成。”说着,王文越便越过面前之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厅中,一副旁若无人的狂妄模样。

钱家主面上仍一派和气,却暗自唤来小厮看好后院,谨防此人擅闯入内。又睨着这人的背影,心中冷笑,此等狂徒,还真当他钱家怕了不成。

他方欲甩袖入内,又瞧见两位公子随小厮下台阶入了院中。在前的那位自是不说,只是随后的公子略有些眼生。

“见过钱老。今日公务缠身,晚辈这才来迟了些,稍后晚辈自罚三杯,望钱老切莫见怪!”

“既是公务,何怪之有?”钱老又笑应了几句,皆是些家常闲叙,目光触及一旁,问道:“这位是?”

曹擢知他会问及,便拿自己一早想好的说辞回给他:“噢,此乃晚辈一位友人,听闻府上小姐芳龄待嫁,故也欲亲至拜访一二。”

钱家主阅人无数,见此人形貌举止,便知他非池中物,一脸和气问道:“敢问公子名姓?”

“晚辈姓顾。”

钱家主何等精明,上下打量起这人后,心中已有几分明晰,笑迎着两人入内。只是待人于院内消失时,脸色一变,朝内院书房多看了几眼。

酒已过三巡,钱家主与宾客敬酒方毕,因席间才俊众多,各个出身不俗,便有人借酒起哄,要这位家主当场说出个究竟来。

“……钱老,您也说说,到底想寻个什么样的女婿给您宝贝闺女?若这样还没入眼的,只怕整个汴京都没有您看得上的了!”

“他呀,就是爱女心切!若那位前朝公主还在,只怕阵仗比这儿还要大不知几何呢,遑论他这么个迂腐老头!”

厅内多是与家主交好的前朝旧臣,也见过当年那番盛况,言及此处,不免伤感怆然。

可惜,自前朝覆灭,那位小娘子也没了踪迹,不知眼下沦落何方。终究是娇花易折,美人堪怜。

顾云淙举杯的手微微一顿,复又一饮而尽,并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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