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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新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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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蹄踏过地上细碎枯枝沙石,轧出细碎声响。

荧悔略一思忖,坦白道:“如今那两颗金珠,怕是还镇在我师傅房里。那时,我用它们换了截云。”

话音落,风来,乌蹄的缰绳被横空伸过来的一只手拉下,马儿受力,原地踏了两步后旋即停下。

荧悔侧头,一怔。

逆光中,殷翊半张侧脸陷在阴影里,徒留一截深灰凌厉的线条,眉峰压低,一双眼睛黑且沉,如同寒涧中刚捞出来的曜石,墨里浸润寒气。

他拉着乌蹄的缰绳不说话,静静看她。

二人离得近,乌蹄和雪蹄头颈相缠,亲昵互贴。

可他们的目光相缠,一冷一烈,隐有火花。

荧悔心里晓得不对,但她也是到现在才晓得不对,此前她只把那两颗金珠当作钱来使,没有收了钱还不能用的道理,那么,现在的她要不要为以前无知而犯下的错误说一二句软话呢?

思量间,话已淡然出口:“你给了我,便是我的东西,我可有问过你那张符纸的去处?”

说话时,晨风扬起她的发,发梢若有似无拂在他脸上,和他一样的沐膏,却用出和他不一样的味道 。

殷翊垂眼,掩下生起波澜的眼睛,嘴唇紧抿,后槽牙咬得死紧。

心道,现在不行,他得硬气点!

可开口时,一身傲气、锐骨、愠怒顷刻化成绕指柔:“弯月呢?”

还得未雨绸缪,别让这祖宗再把弯月卖了当了换了。

荧悔手上蓄着气劲,以她的直觉,这少年上一刻还是怒气腾腾要同她过两招的模样,若是他出了手,她可以让他两招,可如今出口却又不是那么回事,莫非她的直觉已经不济到如此地步了?

她沉默这一会,殷翊眼里俱是不可置信,压着火,一字一顿,“给、谁、了?”

荧悔神色平淡,伸一根手指,探入领口,往下一滑,指头一勾,把那枚冰凉凉的弯月捞出来,红绳吊在指头上,底下坠着弯月,晃了两晃。

朝他略抬了抬下巴,才放回去。

殷翊不知是被她扯开的玉白颈项晃着,还是被她纤手挂红绳的样子勾着,亦或是她抬下巴时难得露出的小女儿情态。

都让他耳根烫,心口烫,刚才那点隐秘泛酸的情绪如烟消散。

殷翊松开她的缰绳,说出来的话也顺耳许多:“算了。下回要换什么,找我,你那两颗金珠,在我这,能换十把那破剑。”

荧悔想了想,这样仿佛在欺负他,虽然一贯欺负得很顺手,但该客气的时候还得客气一点:“如此,你岂不是做了亏本生意?”

殷翊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是你的话,不亏。”

远处烟尘又滚滚腾起,从一小点墨点,腾成一大团灰烟,荧悔捂上口鼻。

“城主啊!!”一匹黑马载着白衣男子疾奔而来,经过他们身边,又听得一声裂空鞭响,“啊!城主你做什么又抽小白啊————”

荧悔回过头,看了眼往反方向冲的黑马,摸了摸鼻子。

当世有四城一山一岛,凛东城乃是沿着灭度河纵贯大陆,是一座长条形的城池。

大陆东北方向是万山,平顶山就在万山之中。

其余东南方向乃是玢阳城,西北方向略小些的是邰州城,西南方向的便是云中城。

一路往西南而去,行程很快,十五日就赶到了云中。

果不其然,在云中境外,他们连日赶路,都未遇过半点雨花,与瞳瞳日头相伴了十五日,都有些相看两厌起来。

可一进到云中,天穹便似破旧的老帐顶,有人自帐顶往下浇水,淅淅沥沥遍洒云中。

云中多山,易起云雾,云中城乃是建在山中的一座城池,故而得了这么个文雅的名儿。

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山内行了一日,刚见到雨时,还有些亲切,涤荡了一身的尘土和疲惫,好似久旱的人逢甘露,欢喜得恨不能扎进雨幕里冲个痛快。

但这亲切很快就消磨在了看似无休无止的雨水中,荧悔转过头,身后一身便服的玄甲军们面容越发疲丧,抬手压了一下斗笠,由衷感慨:“水龙王是镇在云中了。”

北冥脩同样是满面愁苦:“除了这天色,一切都跟我出发前大不一样了。”

荧悔搭一声:“哪不一样?”

“你看那,”他指着不远处半山上的几座规整的房屋,“我出发前,这屋子还在山脚。”

“……”

“再住山下,他们的房子会被冲走。”荧悔看了几眼,那几座房子盖得倒是方方正正,灰墙黑瓦,看起来颇为结实,不知道考不考虑去平顶山发展,平顶山屋顶都是漏的。

“还有,你看那,有条小水沟。”北冥脩又指着前方,痛心疾首。

荧悔顺着他的手指头看过去,一条大河浩荡奔腾,泥流滚滚,呈一带土色:“哪来的水沟?”

北冥脩以手覆面:“我出发前,这还只是一条小水沟。”

“……”

果然是大不一样,但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这条必经的完全不用在意的小水沟,已经被浊流灌成一条磅礴大河,滚滚翻腾,横在他们前方。

殷翊策马上前,停在河岸边看向上游,不知是不是在估算水流速度和他们涉河而过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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