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客至(2 / 2)
荧悔却未再理会他。
缓歌曼舞,屋里众人都越看越是精神。
云家那个粉色衣裳的小姑娘是盯着舞姬,打鸡血似的打出来的精神。
那位木盒子都拿不住的南城领主郁厘,是真真正正看着清凉姑娘就自动激起来的精神,不过依着她的余光瞥去,他似乎还拨空往云家那四五人中瞥了两眼。
柳存淮是紧盯着四周,生怕出一丁点差错的精神。
酒兴融怡,拽香摇翠,美目盼兮。
这个时候,荧悔开始犯困,和她一样犯困的还有对面的贵客,北冥脩。
两双迷迷糊糊的眼睛对视一眼,北冥脩朝她展个大大的笑,荧悔默了一下,朝他点头。
度日如年。
好容易挨到宴席结束,荧悔自打过了被罚抄书的年纪之后,臀部就没有这样受过累,真乃酷刑。
走出清凉台,正要飞奔回院子,殷翊从后头拽住她:“跑那么快做什么?”
“折磨。”荧悔言简意赅。
说话间,后头追上来一个天真可爱,穿着樱粉色长裙的少女,喊他:“殷翊哥哥。”
荧悔在山上没有见过除她之外的小姑娘,下山之后便总觉得小姑娘们令人稀罕,令人宝贝,就连入城那日被四五个香囊摔在脑门上,腰间的佩剑也未曾亮出,生忍,且经由此事,自己给自己冠了个怜香惜玉的名头。
此时见殷翊冷冷淡淡地应声,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叫你呢。”
殷翊手里颠着顷雾短匕,侧过脑袋,只似笑非笑看荧悔,一副混不吝模样。
正在此时,一阵凉风吹过,檐下烛火猛地跳了一下,悄然熄灭。
骤失光源。
粉衣少女眼前一片浓黑,攥着帕子揉了揉眼,再抬头竟然对上一张蒙面的黑脸!
惊恐自眼中逸出,惊呼声突起:“啊!!!”
后头终于睡醒起来的北冥脩提着一盏绢灯出来,打个哈欠:“怎么了?”
早已提前离席的郁厘也不知从哪个角落慢悠悠踱出来,青衣青扇,步态风流。
而粉衣少女哆哆嗦嗦,就着光源指地上。
殷翊立在原地,额发浸润一层惨白月光,赤衣如血。
通体漆黑、镌满古符的顷雾三尺剑身上一道斜红血迹,顺着剑尖,无声滴落,渗入泥地中。
而荧悔在灯灭的一瞬,就被殷翊拉到了一旁半人高巨石上站着,此时目光落在一旁横躺的黑衣人,脖颈一道细细的红线,鲜血从侧边淌出,随着不断抽搐的动作,喉咙口不时逸出痛苦古怪的声响,像要咽一口水,在喉道上下翻滚,终于咽下的那一刻,发出一声解脱的气声。
同他认识对招也有一个月,可以看出他的身手极好,一招一式虽然有自己的时懒散、时诡谲的调调,但总体来说底子还算正统。却从不知晓他夺人性命时,也会流露出这样邪肆暴戾的一面。
耳闻轻微的吸气声,荧悔扭头,看向惊得花容失色的粉衣少女,开口安慰道:“不要怕,人死了。”
“死,死了才可怕啊……”少女瘪着嘴,快哭出来了。
荧悔待小姑娘有十足耐心,教她:“活着的人才可怕,死了的人有什么可怕的,你踹他一脚试试,看他敢还手不。”
少女愣住,眼一红,脸色真正白起来,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殷翊低头笑出一声浅音。
手不知怎的一振袖,顷雾剑从剑尖处收回,又变成一把漆黑小匕首的模样,斜斜挂在他腰间。
粉衣少女重重哆嗦了一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郁厘叹口气,走过来往她脸上按了一块帕子,“别哭了,”再踢踢地上的黑衣刺客:“这谁?”
一旁的北冥脩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抬高绢灯道:“我熟,我熟,这人跟了我一路,黑成这样还要包一块黑巾的,生怕目标不够大,一共刺杀我十七回,回回都先被侍卫发现,做刺客这样拘泥于外在表象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荧悔都未曾搞明白是冲着谁来的,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幕,这位刺客朋友,他没有碰上一个好时运。
北冥脩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做刺客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的利落,不定非得拘泥于无意义的仪式感,这样一出现谁不晓得你是个刺客,他这样言之凿凿,仿佛有着丰富的被刺经验。
事实是,他从越过一众兄长,成为云中王继承人那一刻起,不是正在被刺杀,就是将要被刺杀,经验不可谓不丰富,此刻正绘声绘色地同郁厘和云素双讲着各种离奇的被刺之事。
而殷翊朝荧悔走过来,伸手,荧悔将手搭上去,跳下巨石。
“动作倒是利索,方才用了几成力道?”
殷翊:“三成。”
“我安慰姑娘家是不是很糟糕?”
殷翊:“……不会,刚刚好,再风流一点姑娘家就该看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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