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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傅医生守在病房门口,见向父向母出来,轻声问道。
向父回头看了眼,上前拉住傅医生的手往远处走,向母小步跟着,时不时担忧地回头。
三人走到楼梯间,向父才开口。
“他怎么了?好生生的,怎么还住院了?”明明前段时间还从电视上看到他。
向父面露焦急,跟病房中的尖酸刻薄判若两人。
傅医生见状,目光扫过向父的脸,轻轻叹口气,“工作太久了,情绪积压得多,陷入狂暴了。差点死了,又让人给拉了回来。”
傅医生说得平淡,向父却差点跳起来,“差点死了?!”
“我看那病房就不吉利,黑漆漆的,谁住那种病房啊!明儿,明就给他换了。”
向父强行要求,向母也在旁边附和,眼泪啪嗒啪嗒掉,“是啊,换了吧。他可是联邦的上将,对他好一点。”
两人说着心窝里的话,傅医生的叹气更重了。
他说,“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你们次次来,次次都是这样。就不肯原谅他吗?”
楼梯间忽得静了下去。
静得一根针落下都听得到。
向父耷拉着脸不说话,向母满脸泪痕,苦笑了笑。
“都六年了。时间这么长,都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了。”
向霖自带的战时记录仪在战争结束后就送到了他们的手上,连带的是向霖每次上战场前都会提前写好的遗书。
当时看到这些的两人泣不成声,怨天怨地,怨一切东西,也怨过陆熠。
可在向霖的日记中,陆熠是很好的上司。像哥哥,像老师,指导他,帮助他。
向父向母知道,这事于情于理都不该怨陆熠。
只是陆熠当时一醒来,便直接跪到了向家的门口。他脸色白的像一张纸,那时年纪也轻,碰到这种事,精神都恍惚了,摇摇欲坠地跪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
他差点走不出来。
任凭向父向母如何拉扯,哭着,笑着,原谅他,都没用。他自责,向霖没了,他的愧疚自责找不到发泄口。
向父一夜白了头,眼见陆熠跪得人要没了,狠狠心,一脚将人踹倒。
陆熠年纪轻轻就是s级哨兵了,向父不过是个普通人,他轻飘飘的一脚却能将陆熠踹倒,陆熠的情况显而易见的糟糕。
向父大概知道陆熠需要什么了。
犯错的孩子总是想认错,得到惩罚,再做补偿。不然这件事在他心里梗着,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至少陆熠的观念是这样的。
一事一必。
向父便成全他。
这刻薄他装了六年,今年他五十岁,陆熠二十六,向霖……二十一岁。
他也有点装不下去了。
向霖是他的孩子,这么多年,努力补偿孝顺他们的陆熠又何尝不是。
向母的泪水打湿衣襟,拽着傅医生的手让他一定要治好陆熠。说这么多年的钱,她和向父没花过,攒着给陆熠娶老婆。现在也可以全拿出来,还有他俩的退休金。
傅医生偏过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差钱。”
向父抖着手,让傅医生跟他下楼,“我们来一趟不容易,一年同陆熠也就见一两次。”
一次是骂他,一次是过祭日。
有心使不上劲。
三人搀扶着往下走,向父话不停,“我们这次来,家里刚下了新的鸡蛋,又拿了些我们那的特产,你给陆熠收着,后面给他煮了吃。”
傅医生于心不忍,连连应下。
雨声掩盖了他们的谈话声,也抹去了脚步声。
抵达一楼时,三人同虞吟擦肩而过。
“你在因为什么难过?”
陆母的手心传来薄弱的热量,幽香温柔的气味涌入他的鼻腔。
虞吟张开唇,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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