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鉴花(1 / 2)
河畔柳梢轻扬,千花摇曳。河面上泊着画舫,轻纱堆云,雕梁画柱,杯盏相撞的清脆声混入悠扬缠绵的丝竹弦乐中,歌声在河面荡起涟漪。
临河的楼宇高逾百尺,直耸入云。天际明月澄澈,琉璃瓦上万点银光飞溅,尖翘的檐角以红绸悬了铜铃,微风一拂,漾出清脆悠扬的脆响。
楼层内的门窗半遮半掩,明暖的灯光照映着酒桌前觥筹交错、酒酣耳热的客官们,以及娇笑连连的姑娘们,灯光如萤火般深深嵌入皎洁的夜幕中。
门前欢笑喧嚣,车马流转,连迎面而来的晚风都染了酒香和脂粉香。
叶清圆与谢尽芜站在大门前,身旁侍者笑得温和爽朗:“二位是要赏戏、吃饭,还是……博金呢?”
鉴花楼,是一座集饮食、玩乐和赌.博为一体的……多功能娱乐场所。
谢尽芜的眉心微蹙,一言不发,漂亮幽邃的眼眸冷得不带任何温度。
他的神情有种淡淡的嫌恶之意,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叶清圆笑得明媚端丽:“我们想听琵琶,麻烦安排两个清净些的位子吧。”
他们穿过雕梁画栋的主廊和锦鲤池进入一楼,高高的吊顶投下明亮缤纷的光芒,一楼大厅内摆满了赌桌,满脸兴奋的客官将周遭围堵得水泄不通,喧闹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连空气中都满是污浊、狂热的气息。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疯狂景象,叶清圆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殷润的眼眸中显出几分茫然无措。
赌场……太恐怖了!
她刚要收回目光,眼前却赫然被阴影笼罩住。谢尽芜走上前来,遮挡住了她略微惊恐的视线,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安慰之意:“没什么好看的,快走吧。”
沿着木阶上楼,这一路的装潢摆设极尽豪奢,到了三楼乐厅才显出几分清贵静谧来。
竹篾帘子半卷着,遮住了外头街巷的吵闹喧哗。茶韵清幽的香气蔓延开来,满堂的桌椅摆放得整齐,簇拥了正中一座琉璃堆砌的茶花台。
台下坐满了交头接耳谈论着的宾客,却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桌上也并非酒肉饭菜,而唯有些果脯、清茶之类,因此场中宾客虽满,却并不显得过分嘈杂喧闹。
叶清圆和谢尽芜自行寻了靠后的空位坐下,茶童立刻有眼力见地小跑过来,提着茶壶斟上两杯茉莉花茶,又将随身携带的食谱摆在梨木桌上。
食谱上图文并茂,除了各类茶水之外,还有点心和果脯。叶清圆方才逛街看花灯时刚吃过芙蓉酥,此时胃里塞不下东西,便将食谱递给了谢尽芜。
谢尽芜抬起眼,漂亮殷润的黑眼珠定定望着她:“不想吃?”
“嗯,你点吧。”叶清圆双手捧着茶盏凑到唇边,鼻翼翕动,一点点嗅着茉莉的清香。
她的脸颊在氤氲的茶雾后呈现出些许朦胧,含笑的眼眸中有种奇异的温柔。
谢尽芜不自觉地看了两眼,半晌,收回目光,眼睫低垂着念了几道点心名,而后将食谱给了茶童:“去吧。”
叶清圆扭过脸笑,弯弯的眼眸中带着狡黠:“你怎么净点些我爱吃的。”
谢尽芜被她这样看着,只觉脸颊都要热起来:“你想多了。”
“好的。”叶清圆扬起脸看向琉璃堆雪似的台上,唇边噙着一点笑。
台下众宾客坐得满满当当,周遭又静,身后客人的谈论声很清晰地传入耳中。
“今日上台演出的也不知是哪位姑娘,竟吸引来这么多人?”
身旁一名公子低声嗤笑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也叫人多?鉴花楼还真是大不如从前了!”
旁边人附和道:“对对!绘弦姑娘还是不该走啊!”
“当初大伙只道她走便走吧,鉴花楼这种销金窟,向来不缺娇花般美艳的新人。可谁料十几日过去,竟还冷清至此。”
“绘弦姑娘?她为何要走哇?”那人咂摸着一杯上好的君山银针,狭长的眼中满是好奇。
他还没有说完,琉璃台上灯光骤亮,几名身穿襦裙、怀抱乐器的女子轻移莲步行至台上。为首的姑娘脸戴轻纱,头梳高髻,怀中抱着琵琶。
琉璃台上微风吹送,诸女子腰肢纤细,披帛轻扬,宛如飞天。
在场众宾客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热闹的掌声与欢呼声。一时之间,场中氛围热烈得仿佛要掀翻屋顶。
纤细却有力的手指拨弄了丝弦,柔婉动听的琵琶声霎时响彻满堂。
众宾客心领神会地闭口不言,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那持盏的公子举扇掩口,低声笑道:“看这位姑娘的琵琶弹得怎么样,可及得上绘弦姑娘半分?”
台上姑娘生了一双妩媚多情的潋滟桃花眼,视线只是扫过宾客席位,立刻激起台下众人快要发直的目光。
她翩然转身,胡裙飞旋,露出一截细长白净的小腿。
顿时,台下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声。
叶清圆看到这些漂亮姐姐就走不动路,激动得眼睛霎时就亮了,险些就和在场诸宾客们一起欢呼出来。
她捧着脸偷笑,目光不经意瞥见一旁端坐的谢尽芜,竟见他浓睫低垂,盯着桌面上的纹路,眼中隐约现出嫌恶。
恰好此时,茶童端着托盘过来,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口气摆了四道点心和一壶上好的牡丹白茶。
谢尽芜抬手将一碟荷花酥推到她面前,又径自倒了杯白茶给她,轻声道:“这种热闹你也凑。”
叶清圆眼中笑意弥漫,凑近了他:“我喜欢看漂亮姐姐弹琵琶。”
谢尽芜皱着眉,没想出反驳的话来。不过也罢,总归不是看些男子的歌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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