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寒樱枝白三(1 / 2)
从明光殿散学后,王若芙去了一趟东府南院。
王若兰的婚事定在来年开春,因而她已不用再每日去明光殿,只听从家里的命令,当个安心待嫁的女郎就好。
比起王若蔷那格外冷僻的院子,此处还算有些活人气,婢子仆妇来来往往,都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三姑娘”。
只是里头的装潢,却也是远远比不上“云霞生薜帷”的。
王若芙进去才发现李娘子也在,她便执晚辈礼:“婶母。”
李娘子将她扶起来,“我一个偏房而已,哪儿担得起这声‘婶母’?”
王若兰与半年前的王若萱一样,正专注绣结亲那日的红盖头。她刺绣功夫好,手指翻飞间,那鸾凤的眼睛就栩栩如生映在上头。
李娘子温声问她:“阿芙今日怎么想着过来?”
王若芙从袖中取出一张长长的单子,“母亲嘱咐我来为二姐姐送添妆,东西来得慢,我人先到了,便先把礼单给娘子看看。”
林景姿做事从来周到,送给王若兰的添妆与王若萱一式一样,除去田产、铺面这些动用家中公账的,还额外从林景姿的私藏里取了头面两副、书画一箱并一张七弦琴。
宝瑛将这张礼单递给王若芙时,还叹着气感慨,“天下再没有这般好的掌家主母了。”
果真见李娘子眼睛一亮,那如水的温和里又漾出一分感动来,“这些年府里都是阿嫂管着,我即便代掌这院里的中馈,却也是挪不出多少东西给阿兰陪嫁。阿嫂当真是解我燃眉之急。”
她转头对王若兰道:“阿兰,待你婶母的添妆都送进来后,你随我亲自去谢谢她。”
“娘子与姐姐不必劳累。”王若芙轻声道,“母亲说家中姑娘出嫁都循着旧例,这是她应该做的。”
李娘子诚恳看着她:“那就请阿芙替我向阿嫂道一声谢。”
林景姿那一箱箱的添妆陆续送过来,李娘子便告辞去清点。
王若兰绣完鸾凤的眼睛,将那盖头搁下,回身看王若芙,语气很淡:“近日课业难吗?”
王若芙照实回答,还好。
“对你来说,总是什么都‘还好’。”王若兰笑了一下,凤眼眯起来,漂亮得很英气,“其实我觉得挺难的。”
“但二姐姐总是写得很好。”王若芙道。
王若兰凝视着她,笑意有些僵,“你不知道我改了多少遍。散学回来后,等不及吃完饭就要开始写,为个典故翻遍了院里所有藏书??因我记性不大好,总是要来回地看书。一个时辰写完,足足改到天黑,才勉强拿得出手。”
她说完,沉吟片刻才又道:“但这不是最辛苦的,阿芙,你晓得什么最苦吗?”
王若芙怔怔摇头。
王若兰又笑了,“最苦的是,邓阁老读你的文章时,我发觉你看的书我竟没有看过。西府珍藏的原本,东府竟连个摹本都没有。”
王若芙默然。这是王若兰第一次如此明确地与她谈起东府对西府的不满。她忽然想,也许上一世王若兰对王氏覆灭的冷漠,背后其实由来已久。
那是两府之间几代的沉疴,隐在太平表象下许久,爆发时,都应在了她们这一代身上。
“二姐姐。”王若芙低下头问她,“母亲说每月拨给东府的比之前多了一半,是真的吗?”
王若兰颔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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