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苦杨柳一(1 / 2)
盛宁二十八年,夜浓如泼墨,穿堂风呼啸而过,院内寂静无声。
沈书清坐在雕花木桌上,借着月色环顾房内陈设,瓷器名画一应不落,当真是贪了不少。她一伸腿,踢向身前被她五花大绑的男人:“你说还是不说。”
男人凶狠地盯着她,喘着粗气,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说什么?老子不知道。”
沈书清嫌弃地别过脸去,幸好未沾染半分,但凡这唾沫碰到身上一点,她可不敢保证眼前的人是什么下场。男人无赖的态度令她有些烦躁,她干脆蹲身从靴中抽出一把利刃,直直抵住男人的咽喉。
“我最后重复一次,七年前的春闱,你是不是瞧见了何人往仕子的饭菜里下毒?”
男人冷笑着,轻蔑地看向她:“这案子不是早结了吗?七年前圣上早已断案,是贼臣苏翊的家丁。”
未等男人反应过来,一记巴掌就重重落下。男人重心不稳头倒在地,面目抽搐:“你可知道老子是谁,敢这样对我!”
沈书清俯下身,指尖摩挲着刀刃,刀尖嗜血的日子她早已过惯,哪里容的这烂人放肆。
“朱鹏,原为膳司一杂役,春闱后竟成了礼部主事。若真不知道什么,那你这巴结人的功夫真叫人好生敬佩。”
一字未差,句句属实。朱鹏料到沈书清有备而来,内感心虚,只好侧目怒视,强装镇定。
沈书清瞧出朱鹏被看穿的窘迫,他们这种人,最怕死。凉月下,刀尖折射出骇人的光,她用刀身扶住朱鹏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利刃敲了敲朱鹏的下巴,她轻笑道:“朱主事,我可千盼万盼才把你从京城盼来扬州,此等上佳机会,我不能错过是不是。”说着,她手腕用力,刀尖往前送了送,直逼朱鹏的喉咙:“这把刀,入喉即死。朱主事倘若再嘴硬,我会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全天下都找不到你。”
她清冷的眸中闪过凛冽的寒意,如过堂风般无情。朱鹏被吓得发怵,整个人止不住地发颤,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贼臣苏翊府内的家丁……”
“朱鹏,你是真把我当傻子骗啊!春闱考场没有令牌根本无法通行,那家丁身上证物确凿唯独没有令牌。还有,你再敢说一句苏翊是贼臣,你就和你的舌头永别吧。”沈书清怒斥着,刀尖滑入朱鹏肌肤几分,这烂人她已受够,不愿多看一眼。
“我说!我都说!是礼部尚书身边的何侍卫!我亲眼看到的!”朱鹏应是感到疼痛,才觉沈书清并无玩笑之意,哀声求饶道。
沈书清这才松开朱鹏,她了然此案与礼部脱不了干系,要的只不过是朱鹏的这一句话。
她从桌案上扯过一张纸,让朱鹏伏在地上把那句话完完整整写下,按上手印。
朱鹏如实写完,沈书清一把夺过,放进怀中贴身收好。朱鹏怒目圆睁,盯着她:“你究竟是谁。”
沈书清嗤笑了声,并未应答,送了朱鹏一招封喉。鲜血汩汩流出,跟苏家千万血河比,不足为惜。她打乱房中器物,伪装成朱鹏不敌盗贼而被杀之的假象。
银月探出云层,穿入窗内。她立于霜似的月华下,冷冷看向目含怒意的朱鹏,讥讽道:“忠臣惨死,贼臣当道。天下,终究是荒唐可笑。”
??
这几日,扬州的雪,总算停了。偏扬州多雨,许久不见晴日,棉麻如针的雨丝混着柳絮簌簌地落下来,倒真叫人不愿出门一步。
沈书清一只手将文书牢牢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挡在额前,生怕这几张薄纸淋坏了。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把运河处的溃堤重新修好,可不允许这最后一步出了错。
这雨来得毫无预兆,早晨明明还难得出了太阳。沈书清出门走得急,没顾上带伞,想着回去取,但和胡县令定好了时辰,一刻钟都耽误不得,索性作罢。
街上突然嘈杂一片,人来人往,不知发生了何事。路上急匆匆地冲过去一群人,险些将沈书清撞倒,幸而沈书清机灵,没被这雨蒙了眼,巧妙避开。她低头数了数怀中的纸,一张不落,放心了些。她思来想去这文书拿在手上总觉不妥,干脆将它叠起放进了怀里,到时和胡县令解释一番。
双手空出,她趁机抓住一神色兴奋的老妇,打探前方出了何事。
老妇步履不停,口齿极快地拉着沈书清说道:“主簿大人,您赶紧去看看吧,有人在河边拔杨柳哩。听别人说那人嘴里还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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