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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说婚期沈三离难为,离家子身归魂不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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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二人一阵寒暄,自从六年前沈韵竹嫁妆莫名失窃一事,这对姑嫂本来就淡淡的关系更加疏离了,王氏生性好强,沈韵竹绵里藏针,表面一团和气,私底下暗斗不断,直到两年前沈韵竹将管家大权交回王氏,不再理会家务,暗斗才慢慢少了些。

王氏抿了一口梅花雪水冲泡的雀舌茶,夸赞了几句,说道:“我以前在闺中的时候,也是好调弄个茶啊、捣了花汁做胭脂、还学人家夏天酿葡萄美酒、冬天酿桃花酒呢,和你一样,有许多的雅趣。后来嫁人生子,整日忙里忙外,操不完的心,也不知瞎忙什么,天就黑了,这一天一天的过去,眨眼就是要做婆婆的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王氏的长子沈礼斐今年十八岁,是个秀才,去年定下亲事,明年夏天的婚期。沈韵竹笑道:“大嫂何止要做婆婆呢,到了后年,连祖母都做得。”

王氏脸上满是喜气,“今天找你,说的就是这件事,等开了年啊,我就要张罗礼斐的婚事了,千头万绪,忙的狠呢,我想请你帮忙搭把手,家务事挑起一块来,如何?”

沈韵竹笑道:“芳菊侄女十六岁了,是个稳重妥当的好孩子,有她帮大嫂的忙,我这个做姑姑的可以偷清闲了。”沈芳菊是王氏的长女,王氏除了张罗长子礼斐的婚礼,也同时要忙着给芳菊说亲,

挑女婿。

“正是这个理。”王氏说道:“芳菊十六了,留不了几年就要嫁人,家务事

一窍不通,嫁妆也不会打理,正好请你这个做姑姑的出山指点一二。我忙着礼斐的婚事,也给芳菊打听好人家,经常顾及不到她,还请你多费心,带一带芳菊??如今快到年根了,人情往来多,你就管着送礼这一块,每日

议事,拟礼单,叫芳菊在一边看着,长些见识如何?”

家中事多,沈韵竹不好躲清闲,她一个和离在家的女子,帮哥嫂分忧也是应该的,何况芳菊这个侄女听话乖巧,沈韵竹也乐意指点她,将来嫁到夫家,也好过日子。

沈韵竹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就单管着送礼一件事,其他的我就不管了??每日还要陪祖母说话散心呢。”

王氏大喜,说道:“我省的,每日顶多费一个时辰,送礼之事,一切循着旧例即可,若无旧例可循,你叫芳菊去问我,不用你操心的。闲事你和芳菊一去陪陪老太太,如今芳菊大了,明年开春就不用上学,要安心在家学点绣活计,唉,你也知道,芳菊这丫头天资是不错,其他的一学就会,就是绣活太差,一碰到针线呀,十个手指头笨得像棒槌似的,这点倒活像她的四姑姑今竹??说道今竹,明年也十六了吧,三年不见,我有些想她了,说起来,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你二叔信上有没有提起过她的亲事?”

沈韵竹说道:“这倒没有,或许是今竹的亲哥哥义诺还没定亲,她这个做妹子也不好说亲吧。”

沈家一共三房人家,早就分家了,王氏作为大房的当家主母,不好过问二房的私事,于是将话题扯回去,笑道:“这些孩子的婚事估计都在这几年了,恐怕年年都有喜事,老太太心情一定大好,长命百岁。”

沈韵竹是个豁达之人,听这话也不往心里去,她婚事坎坷,几经波折都没成正果,但并没成怨天怨地的怨妇,或者脾气古怪的老姑子,她没得到幸福,但也衷心希望家里人能婚姻美满。只是王氏无意提到了沈今竹的婚事,沈韵竹心中顿生了愁云:越来越难掩人耳目了,这如何是好?

隔着一座朱雀桥并几条街的大功坊瞻园,因半个月后就要过年了,瞻园大小院落、路上廊下,均挂起大红灯笼,下午天还没黑呢,瞻园就早早点燃了灯笼,映衬着人们红光满面,平添了几分喜气。

而瞻园当家主母魏国公夫人的中正院里,更是喜气洋洋,因为离家三年的幺儿徐枫终于回家过年了。这三年徐枫一直在漕运总督平江伯陈熊的帐下听命,那里有倭寇滋扰漕运,徐枫的身影就在那里,听说作战勇猛,十五岁就升了百户。三年都没回瞻园。

当初魏国公夫人听说儿子决定参军打倭寇,急得每天一封信催徐枫回家,生怕儿子出事,但是徐枫始终没回去,魏国公夫人决定亲自去淮安漕运总督府将儿子绑回来,被魏国公和子女们联合阻止了,魏国公是一声叹息,说道:“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吧。”

徐碧若说道:“绑回来又如何?关在家里吗?我最了解枫弟的,稍有机会,他就又跑了。你绑十次,他就能跑十次。”

魏国公夫人呜呜哭道:“都三年了啊,我居然没看到凤鸣院住了一个狐狸精,把你弟弟的魂都迷住了,她一走,你弟弟就像被勾了魂魄似的,亲娘不认,家也不回,十二岁出去打倭寇,人家有的世家弟子十二岁还没断奶呢!小狐狸精??”

“娘!今竹只是失踪,死不见尸,莫要胡说了!”徐碧若厉声打断道,眼圈也是红红的:“莫要再说了,宫里很快就要下懿旨,宣四婶婶和徐柏今竹上京城,今竹失踪一事是要保密的……”

时隔三年,稚子归来,魏国公夫人欣喜若狂,早就忘记了当初的怨恨和无奈,她贪婪的看着儿子吃饭的样子,也顾不得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说道:“都是你爱吃的几样菜,三年了,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洗去风尘,徐枫脱下戎装,穿着家常的宝蓝色道袍,魏国公夫人低估他的个头和身量,这道袍穿在身上有些小,不合身,举筷吃饭,便露出一截手腕来,显得捉襟见肘,魏国公夫人用手指丈量着儿子的身材,命针线房连夜裁衣、缝衣,赶出几套节庆过冬见客的大衣裳来。

话音刚落,外头一个媳妇子就进来说道:“世子夫人命奴婢送了一些世子爷的衣裳来,都是这几年新做没穿过的,世子夫人说亲兄弟两个身量差不多,这些衣服先顶几日,外头买现成的,没有自家做的好,还干净些。”

这世子夫人便是李贤君了,前两年和世子徐栋成亲,徐枫正在刘家湾围攻倭寇,没能赶回来喝喜酒,连带着李贤君的长女徐?的满月酒和周岁宴人都没回来,只是命人给亲侄女送来了礼物。

儿媳妇如此知礼懂事,魏国公夫人觉得很欣慰,“枫儿现在比他哥哥还高些了,穿着恐怕还是有些小,我叫针线上的女人稍微放一放,应勉强能穿。”

徐枫放下筷子,对媳妇子说道:“转告你们世子夫人,就说劳烦嫂子费心了。”

那媳妇子说道:“三年不见八少爷,如今已是大人了,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威武的气派竟不输我们世子爷呢。”

这话魏国公夫人听的很是舒心,一副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笑道:“明日栋儿和他老子就从军营回来了,三年了,终于能过个团圆年

。”

媳妇子也笑道:“我们世子夫人也是如此说呢,今年过个团圆年,明年表小姐出嫁,就要到汪家和解元女婿过年了。”

这表小姐当然说的不是沈今竹,而是寄居在瞻园的吴敏,从八岁起,她就和弟弟吴讷在瞻园住着,盂兰盆会惨案,她的继母陈氏连着娘家陈千户都被除了族,家里靖海侯的爵位降为靖海伯,两年前福建官场大清洗,吴家被卷入陈年旧案??昔日亲家陈千户假公济私,用战船走私货物去了琉球,失去了增援台湾的大好军机,最后战船遭遇风暴袭击,全军覆没,荷兰人占领了台湾。此事被金陵锦衣卫查出,当年的靖海侯是知道真相的,并且百般为陈家遮掩,实乃从犯。庆丰帝大怒,夺了吴家的金书铁卷,靖海伯被夺爵,抄没家产,和儿子一起被充军发配去了云南烟瘴之地。

吴家被连根拔起,吴敏吴讷兄妹两个有魏国公夫妇这个外祖家做靠山,覆巢之下有了安卵,日常生活并没有受影响,但是以后婚姻和前程会差些。原本魏国公夫人对外孙女吴敏的婚事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最好是找个类似二女婿朱希林的,家世简单,人品好,老实听话的孙女婿,至于官职前途如何,并不做多大要求。

所以今年初冬汪福海夫妇带着厚礼来瞻园为义子李鱼求娶吴敏时,着实大吃一惊,因为李鱼今年秋闱一鸣惊人,考中了南直隶地区的解元,是金陵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少年英才,有人预测李鱼将是大明第二个连中三元的天才人物,多少人家梦想着能把李鱼抢回去当女婿。

若吴敏还是侯门嫡长女时,魏国公夫人可能也有这个想法,可是现在吴家被夺了金书铁卷,吴敏算是罪臣之女了,要李鱼当自己的孙女婿,想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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