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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燎原火(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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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自镜中旋转而起,瞬间便将暴动之人笼罩其中,再一转眼,她已到镜中。

出现,那四周的眼竟都安静下来,只移着眼珠四处打量。

此人不是张春和又是谁。

他走到林斐然身前,盘腿坐下,声音温和:“抱歉,孩子,这明镜高悬内含有清正之气,虽可助入魇之人保持清醒,却还需要金雷震慑,本就不是对付你的,不必介怀。”

林斐然好似并未听到他的话,良久,她才从那道雷光中醒来,慢慢动了身子。

她并未看向张春和,只神情奇怪,喃喃道:“看来,我脑子里真的少了点东西,该找个人看看了。”

方才一道金雷劈下,震荡间,她竟又想起一点往事,一点从未记起的往事。

比如,她早在孩童时,便知晓自己穿书一事。

喉间发痒,林斐然咳嗽两声,又咳出些血沫,她收敛思绪,转看向张春和:“这道雷,是你放的?”

她突然想,若是能改良些许,再多劈一劈,会不会记起更多?

张春和并不介意她的无礼,只道:“这道雷光于你无害,之所以吐血,盖因为你入了魇。寻常人至少要历经十道方可清明,你甚至不需一道,这很好。”

林斐然看他:“你一直在镜中?方才镜外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是。”他坦然认下,腕上菩提子莹润生光,“给出这面宝镜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谁知竟真的用上了。”

“你倒是很坦然。”林斐然并未坐下,而是站着身,垂眸看他,“不知污蔑我偷盗灵宝时,是否也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非我污蔑,这是太徽同弟子的解释之词,不过我也不推脱。”张春和并未在意,他笑道,“我甚少有机会同门下弟子对坐论道,今日倒正好有此时机。

以你的天资,这剑骨不仅无用,还可能拖累于你,何必存之?”

林斐然笑了,只是这笑声颇冷:“是否无用也该我这个主人说了算,你算什么,竟也来评断?若是灵骨长在你身上,你也愿剖去?”

张春和看她,不躲不闪,眼中竟有一份祥和与静然:“有何不可?若是我有剑骨,能助常在踏上天人合一之道,筋骨下剖三寸又何妨?可我没有。”

林斐然道:“就是没有,所以才觉得无谓。”

张春和站起身,摇摇头,声音悠长:“孩子,你自小在山上长大,不知晓这悠悠众生,有的命比泰山,有的贱若鸿羽。你不知晓,人,生来就是有分别的。”

林斐然冷声道:“你觉得你是哪类?”

“我?”张春和看她,笑道,“我自然也是贱若鸿羽之人。不论是你、是我、还是道和宫中的任何一人,除了零星几位天骄之外,都一样。”

说完这话,他看到林斐然越发冷然的眼神,也并不觉得冒犯。

“大道三千,有人直入青云,有人止步脚下,这是分别;人间百态,有人珠玉在怀,有人冻死门前,这是分别;万物生灵,有的傲立群峰,有的落其口腹,这亦是分别。

究其所以,不过天地规则,不过道法自然,

你只是太小,所以不懂,所以不认,所以愤怒。”

林斐然看着他,久违地想起了张春和的道号。

张春和,号悯春真人。

春尽冬来,百花悲艳,舍身而令春和,则万物同道,仙人归心。

“原来所有在你眼中,我合该献出剑骨。”她心间泛起一丝冷意,“你这样为他争夺,助他登天人道,又是为了什么?”

张春和看向她,臂间拂尘微动,只吐出两个字:“道和。”

“真是大义凛然。”

好像她才是恶人一般。

林斐然双目依旧绯红,神情却安静下来,她握着手中芳珠,问道:“如此急切要我的剑骨,不是因为它即将养成,对么?”

张春和细细看着她的神情,忍不住感叹:“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逼近入魇后还能保持清醒的少年人,若不是你的脉弱之症药石无医……罢了。”

他叹息一声。

“养成的托词,的确是说给他们听的。我急切,是因为你道心蒙尘,心斋不净,导致灵骨逸散,如果再不快些,剑骨就要没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林斐然沉默不语,四周那原本安静的眼睛也活泛起来,它们窸窸窣窣眨动,十分好奇,那大得骇人的瞳仁转得扭曲,试图看清她此时的神情。

张春和也再未言语,他只是看着,看着她垂头,看着她掌间凝出气剑,又看着她抬起眼眸,眼中绯红依旧,似有火烧。

她依旧未曾认可他的话。

灵压化风而起,吹起少女的乌发,她只站在那处,双目赤红,可她的神情却异常冷静。

她扫过四周密密麻麻的眼仁,不知在想什么:“张首座,你生气过吗?”

“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生来就该做谁的垫脚之石。

人确实有分别,却不是你之所言的鸿羽与山岳,而是路有饿殍,啐然离开与倾尽全力,只希冀‘天下寒士俱欢颜’之分别,前者为贼,后者成圣。

或许我此时的愤怒,在你看来也不过是一场弱肉强食的败落,不值一提,那就看看,这怒火能烧到什么地步!”

她手执气剑,握着那枚莹润的芳珠,直指这慈眉善目的道人,灵风骤起。

“道和宫第十七代甲级弟子林斐然,今日特来论道下山,还请首座——跪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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