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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红月出天地流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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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元恕愣在原地,她发现她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正在此时,城下传来一道尖锐的吼叫,跟浪潮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凄厉至极。

元恕听得一阵心惊肉跳,问道:“怎么回事?”

说罢,她三步并作两步掠至城墙边,被嫌弃的文财神潘越识相地挪开位置。

元恕探头一看,底下正有数之不尽的业魈,尖啸着从四面八方赶来,衬得巍峨城墙便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浪头打翻,沉入万劫不复之地。

林琅和杜子腾也赶紧掠至城墙边,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场景,就像数以万计的蚂蚁在洪水的紧逼下,乌泱泱地群聚而来。成千上万业魈堆到不过几里地的一段城墙之下,鬼踩鬼,鬼踏鬼,鬼叠鬼,一转眼的功夫就堆成了一座山棱似的小丘。

反倒是韩梦真,站得离墙远远的,脸色发白,显然是非常怕高,又不好表现出来。

霹雳捂着还没消下去的肚子,沉吟道:“我们要不先撤,回大皇天搬了救兵再来。”

孤独轻鸿反手一扇子拍他肚皮上:“我倒是无所谓,可你这肚子等得起吗?亦或你真想生个小怪物出来,那也行,到时候我肯定给我这侄儿,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被他不知轻重地一拍,霹雳疼得龇牙咧嘴,骂道:“你大爷的,想疼死老子继承老子的酒债呀?”

潘越不搭理二人的吵闹,就事论事地道:“整座乌璃郡城都已经成了阿图雅的鬼蜮,进来容易,想出去要么我们的法力能撑爆鬼蜮,要么找到阿图雅的本命物。至于你说的救兵,我们来时就已经通知了南宿和北辰,不过南宿还在处理别的事,北辰刚把天心宝殿的牌匾砸了,正被御丞追着问责。”

霹雳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

元恕发现这家伙是真不喜欢潘越,不仅站得离他远远的,而且目光只要一扫到他,就会露出令人心惊的阴鸷。

末了,霹雳还是没忍住啐道:“野鸽儿真把大皇天当自己家后花园了?天心宝殿的牌匾都敢砸,斗魁也不管管。”

“你不服呀?去找斗魁或者北辰打一架得了,死心吧,如今的大皇天早不姓雷,改姓斗了。”独孤轻鸿依旧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不过话说回来,这送子新娘不过才三百年的道行,按理说不该有如此深厚的鬼力来构筑如此庞大的鬼蜮,我怀疑她借助了什么阵法。”

“阵法?”元恕捏着秀致的下颌,若有所思,“阵法是不是需要看风水位置什么的?”

独孤轻鸿贼心不死,见缝插针地邀请道:“小姐蕙质兰心,不知待会儿有没有兴趣,同我小酌一杯?”

元恕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角,冷冷吐出一个字:“不。”

旁边剩下的积善派三人在一群真神仙面前,没有半点置喙的权利,眼看城楼底下的业魈就要堆上来了。

林琅硬着头皮道:“各位尊神,下面的孕夫马上就要杀上来了,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无妨。”

独孤轻鸿朗声一笑,在万鬼哀嚎的场面中,依旧是一派玉树临风的姿态,还抽空朝韩梦真和元恕抛了两个情意绵绵的媚眼,道:“接下来,我诚挚地邀请两位小姐,欣赏皇天六神迹之一的财神漫天洒金钱,待会儿记得给我一些掌声和尖叫!但也不要太热情,我这人生性害羞。”

“……”

元恕和韩梦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十成十的无语。

作为文财神,潘越估计也是看不下去独孤轻鸿这么丢财部的脸,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

谁知独孤轻鸿早有预料,脚步一转,衣袂蹁跹,花蝴蝶似的轻飘飘躲了开来,但他也不再废话,飞身而起,大袖猎猎飞舞。

鬼蜮中,那一轮皎洁无暇的明月就在他身后,光穿过他的衣沿,掠过他的脸庞,把他的轮廓清晰地铭刻在月轮里。

倒真有几分神仙风姿。

“今日吉良,天地开张。积玉堆金,催财进宝。”

铿锵有力的声音,如水波涟漪,缓缓荡开。

独孤轻鸿诵念神咒,脸上没了风流倜傥的笑意,多了肃穆悲悯的神性,他举起纨扇,只是一扇,清风徐来,金灿灿的祥云,从天而降。紧接着,琼香缭绕,花吹如雪,一排眉目清秀的伶人,手持乐器,奏出天籁之音;一排风姿绰约的仙子,巧笑嫣然,手挽飘带,翩跹起舞间,轻挥玉手,洒下大片大片金色的雨露。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这画面分明是书里才有的仙境景象,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元恕只有死死握着拳头,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蹦起来呼天喊地。

韩梦真伸手接住一颗金雨,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雨水,分明就是金灿灿的元宝。

她眼睛都亮了,把元宝往牙缝一塞,刚一用力,金元宝就在嘴里“嘭”地消散,化作一股精纯灵气,直冲脑门。

虽然味道不错,但韩梦真还是有些泄气地扯了扯嘴角,这要是真元宝,她多捡几箩筐,估计就能从净明道手里,把积善派的洞府和功法全赎回来了。

金元宝如瓢泼大雨,唰唰坠落,把“挥金如土”诠释得那叫个淋漓尽致。

独孤轻鸿还在不停地挥扇,一边挥,一边眉开眼笑地?瑟道:“怎么样?我这财神漫天洒金钱是不是能登上皇天六神迹之首的位置?”

如此美景都不是第一,元恕愈发好奇剩下的五大神迹,该是何等模样。

而霹雳只是呵呵一笑,道:“六神迹是御丞罗列的,排名也是御丞定的,你有本事就去问御丞。”

听他的语气,这个御丞在大皇天的地位应该挺高的。

独孤轻鸿蔫了声,继续施法,纨扇一挥,金雨滂沱,所过之处,业魈就像被滚油泼了满身,一边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一边踉踉跄跄地前冲,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青烟,但远处业魈还在源源不断地冲上来,甚至不顾那些昏迷为大街小巷里活生生的百姓,好像满心满眼都是城楼之上的几个血食。

“这么多?!”独孤轻鸿眼角一抽,扇子都挥出残影了,“老潘,你家那口子已经强到能打开幽冥界,把里面的业魈放出来了?”

潘越神情凝重:“还是得快些找到阿图雅的本命物。”

霹雳语气不善:“那你倒是找啊!”

话音一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神仙都束手无策,更别说积善派的三个小凡人了。

元恕一步踏出:“我知道。”

潘越一脸狐疑:“你知道?”

这时,已经有漏网之鱼的业魈爬到城楼之上,张牙舞爪地猛扑过来,一个个都奇形怪状,或瘦骨嶙峋,或臃肿肥腻,一言以蔽之,丑!不仅丑,还臭,好像尸体掉进密闭的粪坑,窖藏了几百年再猛一打开。

元恕只是一道魂魄,吐无可吐,一锁链掀飞一串,朝着远处大声道:“飞夜叉,我们已经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了!赶紧出来。我们面对面把事情掰扯清楚。”

霹雳愕然道:“这跟飞夜傻有什么关系?”

“我明白了。”林琅恍然大悟,劈碎一头业魈,和韩梦真一个起元护着大肚子的杜子腾连连后退。

杜子腾大叫:“你明白了?一天天的,你又明白什么了?”

韩梦真眼睛一亮道:“阿图雅就是飞夜叉!一百七十前阿图雅杀死白石郎后,被任命为十大阴帅之一,直到三个月前才再次作案!这就是为什么两次作案时间,相隔甚久的原因。”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霹雳先浑身大振,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接着道:“送子新娘摄于阎君淫威,近两百年不敢兴风作浪,最近才开始杀人,这证明什么?”

空气安静了一瞬,没有人想搭理他,还是潘越看不下配合了他一下,追问道:“证明什么?”

霹雳畅快笑道:“阎狗多半真出事了,压不住底下这群本性嗜杀的阴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恕:“……”

这都扯到哪儿去了!!!

独孤轻鸿手腕反转,又挥出一片瓢泼金雨,问道:“元小姐,你怎么确定飞夜叉才是幕后真凶的?我见过他,那就是个实心的木头,可设计不就出如此复杂的局面。”

触目所及,幢幢鬼影,数以万计,元恕心里怕得要死,手上的锁链却一刻不停地穿刺绞杀,脑子还出奇的清醒,道:“一开始,廖枯籽就说大帝庙的庙祝多次向飞夜叉祭祀上表,但都没有得到结果。我当时就想说不定送子新娘跟这飞夜叉有一腿,所以才不管这事,然而后来新娘袭击大帝庙,把殿内供奉的雕像打得七零八落,就连长生大帝的供桌和阎君排位都遭了殃,但飞夜叉的牌位却完好无损。”

“然后,我刚画了安胎符,把那一百多号孕夫稳住,白石郎就来催产,来得太快,就好像它一直在暗中看着,甚至白石郎逃跑的时候,我去追它,立马就刮了一阵黑风把我拍下来。”

“再然后,我们一行去香魂涯,杜子腾拿了飞夜叉排位前供奉的狼牙棒,我们都进了白石郎的鬼蜮,但杜子腾没有。”

“再再然后,我们回城后,连霹雳都被趴了鬼的府兵围攻,杜子腾依旧安然无恙。”

“而且送子新娘第一次作案,和飞夜叉上任阴帅的时间真是太巧了,再加上前面这些,我就纳闷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元恕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常言道无巧不成书,这么多巧合凑一起,那就不可能是巧合。

听完这一席话,潘越纵身至高空,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阿图雅,三百年前的事我不怪你,你出来吧,我们好好聊一聊。”

元恕听着忍不住嫌恶地翻了个白眼,还“我不怪你”,恶心吧啦的。

潘越一声喊完,城中依旧只有业魈咆哮,他又提起一口气,放声呐喊,震动四方:“阿图雅,你快出来,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这一声注入了磅礴法力,元恕猝不及防,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晕头转向,差点被一个业魈扑到身上,再来一个黑虎掏心,她险之又险地躲开……

等会儿!!!

她刚才被黑虎掏心就回家了,结果伤口自己长好,她就回来了,如果再来一次,把她彻底杀死,是不是就不用再回这边了???

元恕被自己这个绝顶聪明的想法震惊到了,按捺不住想当场试试,可眼下的事情还没完,她又不喜欢半途而废,至少得把送子新娘这事了解后才行。

潘越还在那儿撕心裂肺地叫唤。

元恕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别白费力气了,阿图雅是阿图雅,飞夜叉是飞夜叉,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怎么回事呀?”独孤轻鸿人都麻了,一边要面对源源不断的业魈,一边要抽空接受复杂的事情真相。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他这一趟,除了想来看看老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外,另外就是想把送子新娘的事给摁下去,免得扰了潘越登上财部正神之位的大事。

毕竟,御丞那边最新收到的消息,是说送子新娘疑似潘越后人,潘越曾数次遇见过它杀人吃肉,但都把它给放了。

神鬼敌对,不死不休,潘越屡次放走送子新娘,即便此鬼曾是他的血亲后代,也会留下污点,这事可大可小,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他是断不可能再登上财部主位。

元恕道:“如果飞夜叉真是跟咱们文财神有宿世恩怨的阿图雅,那他一出现,她就该冒出来掐死潘越,但都现在了,她都没出现,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飞夜叉不是阿图雅。”

她没有说的是,如果幕后凶手真是阿图雅,那阿图雅应该不会杀了苏日娜,一个为了和平、愿意远嫁敌国的公主绝不会戕害自己忠诚的子民。

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以她对颠婆婆的了解,对方话本里的幕后真凶通常都是出乎意料的那种,常常在故事的边缘若隐若现,不怎么引人注目,并看似与故事毫不相干,实则最后才爆出来令人震惊。

“多嘴!”一声森然厉喝当空炸开,压倒一切,紧跟着一道黑影从斜刺里呼啸而来,直奔元恕。

旋即!

一团黑雾冲天而起,从中显露出一个身材魁梧、形似野兽的鬼祟,它的四肢格外粗壮,肌肉夸张地隆起,通体上下都没长皮肤,只有一层猩红的筋膜,整个人血淋淋的,像是只刚被扒了皮的怪物。

它一出现,浓郁黏稠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元恕忙不迭往前一扑,躲过袭击,不小心猛吸了一口……嗯,幸好她现在是个鬼,不然已经把隔夜饭呕出来了,再回头定睛一看,那黑影轰然砸进地面,烟尘飞舞,赫然是一柄长满利刺的狼牙棒。

“靠!我靠!!我靠靠靠!!!”霹雳指着它,下巴都要掉了,“飞夜傻真你大爷的是你!!!”

而潘越看着眼前的怪物皱起了眉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借阿图雅的名义四处行凶?”

“文财神日理万机,不记得我是应该的。”飞夜叉粗嘎地笑出声,伸手往脸上一抹,古铜色的肌肤随之生长,再一看这张脸高鼻深目,轮廓刚硬,极具异域风情。

“是你!”潘越这下认出来了。

“真是荣幸,三百年过去了,想不到文财神还记得我,记得公主身边那个卑微低贱的侍卫。”飞夜叉开口,声音粗犷,像指砂石磨砺的戈壁,褐色眼睛如鹰隼般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字里行间流露出恐怖的杀意,“我也记得你,记得你摘走了乌蒙大草原上最美的莫格德,却让她枯萎至死!”

公主、状元、侍卫……元恕越听越觉得不愧是颠婆婆笔下的故事,一股子爱恨纠葛的狗血味儿。

“公主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

字字泣血的质问中,飞夜叉庞大的身形,却飘忽如鬼魅,瞬间来到潘越跟前,五指如勾,要拧断他的脖子。

“为什么要移情别恋,伤她的心?”

锋利的指尖,剐过潘越身前的护体灵罡,发出一阵刺耳至极的尖锐鸣声。

“为什么要抛弃她?”

“你对妻子薄情寡性,朝三暮四;你的后代成了鬼,吃人血肉,你却三番五次地放过他,阳奉阴违,表里不一,这样的你,怎么配当高高在上的神,你怎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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