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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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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日内,年轻的天子同时收到了保守派和革新派不胜枚举的奏本。

保守派以许渊为题,参奏魏巍多年培育朋党,结党营私。不管真假,黑白颠倒着让御史台的亲信写了一本又一本奏章。

革新派则以刘理为中心,指责保守派官员利用职务中饱私囊。魏巍从大理寺盗来的卷宗是最大的证据。

上面罗列了大理寺少卿威逼商户,收受贿赂的详情。魏巍第一次过目时,就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耿忠。

许渊当时犹豫道:“要不把你岳丈划掉?”

魏巍哪里肯。他一生磊落,有就是有,无就是无,从不做昧良心的事。耿忠做了违德的事,该有这一遭。

这便给保守派留了一丝缝隙。近日驳斥参奏的他的本子数不胜数,刘理甚至拿耿忠之子破格入国子监说事,于早朝指责他以私废公。

这是被皇帝叫来私谈的导火索。

太极殿的偏殿里,魏巍立于下首。年轻的天子看着堆成小山的奏本,眉宇间压起阴霾。

新政实施将近一年,除了稳定社稷的理想抱负外,更多的是纵横寰宇的政治野心??一朝天子一朝臣,换掉前朝老臣,组织自己的一帮人马。

新政无疑是块试金石,改革弊政的同时,还能制衡朝野。两派的纷争在他的预料之中,却发展得有些拿捏不住。

他之前就做过最坏的打算,若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只需要献祭这个牵头人。

于是他看了一眼魏巍。

“新政处处受阻,爱卿可有良策?”

魏巍问道:“敢问陛下,阻从何来?”

新政伊始,他就持起了统领的旗帜,那些碍事的人自然以他的雷霆手段驱除干净。一路走来,巴结谄媚之人不少,可得罪的人也不少。

之前从未见天子半筹不展,如今反问起他,不得不让魏巍确信??陛下对新政也有动摇的心思。

从私下召见他的次数减少开始,就已经出了问题。

威严的君主自然不会正面回答他的话,话锋一转道:“朝廷上刘理的参奏,朕替你挡回去了。眼下又无旁人,有什么冤屈,但说无妨。”

这无疑是施压,也是试探。

天子本就多疑,朝野上三人成虎,难免产生嫌隙。

魏巍回道:“卑职不知此事,商人之子不许参加科举,若能进国子监,想必费了不少周折。臣有大理寺少卿徇私的文证,其中包括和耿忠私相授受的往来记录。此人是卑职是岳丈,臣若假公济私,就不会参奏。可见背地里运作的,另有其人。”

他轻轻松松把矛头指向刘理,此间道理,手眼通天的皇帝岂会不知。

“朕怎么看,不重要。爱卿一人如何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满朝文武信服,如何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人们不会相信真相,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谈及此,天子总算把窗户纸捅破了。

“眼前形势,于新政不利。何止朝野,民间流言穿得满天飞!”

皇帝提及的流言,魏巍也知晓。他自诩清正,从不在意。只是自汪琳去世,汪家与相府再无走动,即使汪子元也一避再避,关系确实生分了不少。

“百姓最爱嚼人舌根,汪琳之死与新政有牵扯,即使与你无关也瓜田李下。他家女婿中了进士,这在他们口中成了你掩饰暴政的遮羞布,说你是心虚自责,才做了手脚包庇他高中!”

“身正不怕影子斜,臣未做过的事,无需解释,更不会心虚。”

“可朝中同僚找汪子元求证,说确有此事。”天子轻轻拿起奏本,重重放下。

此话一出,饶是魏巍也愣怔。天子示意魏巍过目,这是汪子元的奏章,也是他的忏悔书。其中洋洋洒洒写下魏相对汪家的愧疚,以及科举场上的徇私舞弊。言真意切,字字泣血,恳求陛下宽恕。

魏巍轻轻合上奏本,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自王司空出山后,被新政打压的保守派势力不断反扑,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他来不及多想汪子元的背刺,只听见皇帝的埋怨。

“眼下稳住舆情才是重中之重。你说该如何应对?”

“卑职不知。舆论纷扰因新政而起,闹成这般田地,臣任由责罚。”

天子等的就是这话。他不是没主意,只是需要魏巍把他抛出去的球再踢回来。

他要他离开一段时间,暂避风头。等舆论消了,再回来主持大局。

魏巍急道:“臣若一去,新政何人能抗?”

他并非贪图京城富贵,只为改革担忧。皇帝的私心他不是不知,明面上为他考虑,实则是要安抚势力强大的保守派,拿他略施小惩,开一次刀。

毕竟之前魏巍裁决了阻碍改革的保守势力,这回他受些委屈,才能平怨,也是天子平稳朝纲的必然之举。

天子安慰道:“兖州地界却有水利待兴,正缺一个掌舵人。你去也是一番历练,京城新政由朕负责,断不会轻易废弃。”

这是在对他打包票,好让他放心。为了安抚以魏巍为首的革新派,天子下令惩治刘理,又对与他勾结的商户进行查封,轻者罚税,重者入狱。

耿忠不偏不倚,正好是重者。由此一来,魏相大义灭亲的美名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而谈及对刘理的惩治时,许渊最是不忿。

“圣上真是偏心,只罚俸一年。他这厮家底本来就厚,马上又要和公主大婚,哪儿差这仨瓜俩枣?”

“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无用。”魏巍不怪天子的降旨,只是没想到汪子元会临阵倒戈,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许渊骂道:“他这人最可气,真是不辨忠奸助纣为虐!还散播谣言,混淆视听!”

“天子一怕朋党,二怕百姓悠悠之口,两者都被王司空拿捏得恰到好处。”魏巍笑得洒脱,叹道,“老师就是老师,为官之道玩得比谁都明白。”

许渊幽幽道:“你竟还笑得出来。”

来日方长,他心态一向都好,去地方考查一直是魏巍向往却不得的事。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抓住了才好。

耿?还不知道全家人锒铛入狱的事情。她被关在了魏巍院里,哪里都不能去。

夏日蝉鸣聒噪,烈日炙烤着府邸,烦乱杂续的气氛乌泱泱压下来。

耿?倚在软枕上披发仰头,隔着单薄的窗纸呆呆望着外面日色。

她被魏巍关了禁足,隔了一日,熹微姑姑也被带走了,是她连累了她。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讨好魏巍。

虽然她并不想,但还是拿出了之前给他做革靴的针线笸箩。

“小姐顶着日头看什么,当心伤着眼睛,眼睛坏了可就做不了鞋了。”

阿沁饶有兴致地看她。眼神玩味,语气里幸灾乐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虽然耿?吃瘪对她没什么好处,但至少给无趣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

耿?像是没听到,又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头,看着笸箩里积满尘埃的皮革和鞋底。

瞧见她眼里的一片死意,阿沁只觉得晦气,撂下东西,直接撤。

耿?一手伏案,一手托腮,素面披发,不施粉黛,日光下如水晶般剔透。她望着笸箩里的东西出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之前怎么那么闲,还想着给别人免费做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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