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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与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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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这都行?那赶紧趁此机会打开看看。”

“不好吧?”

“那有什么关系,你们那么好。”小丝对我眨了眨眼,“小提琴系有名的金童玉女,你擅长稳健精准的演奏,他却剑走偏锋,风格奇特,刚好的天生一对。两个人相处也很有爱,总有种看伦理剧的感觉。”

金童玉女姑且不去谈,但是,“伦理剧?!”

“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你像妈妈在照顾学龄前儿童一样,不是兄妹相恋啦!”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四】

琴弓被摔坏,如今拖到了周末,再懒我也得去次琴行。

抵达熟悉的宿舍门前,正想敲门,又有点犹豫。我正在斟酌该怎么跟三木说的时候,楼下台阶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跟我打了个招呼,“早,沙茶。”

“你好。”

“找我还是找阿森?”

我刚想脱口而出找三木,但接下去想就觉得不对,他要是接着问我找阿森干嘛,那么面对这么一个承诺要负责的肇事者面前,我该怎么回答?

“找阿森?”见我没回答,他又补充问了一遍。

“嗯。”

“这么紧张,难道是告白?”

喂喂,我跟你很熟吗?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然后门就开了,三木倚着门,还是那副经典造型,只不过看上去有比平时更严重的起床气。

我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就醒了?”

“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阿森,早。”林镜笑眯眯地打招呼。

“早。”

我有些奇怪,阿森从来不是喜欢寒暄的人,能这么自然地回一句,说明他们关系不错。

林镜接着道:“对了,我之前不是问你借那本加维尼埃的乐谱吗,不用给我了,我已经跟沙茶借好了。”

三木闻言看了我一眼,

“她的那本就是我的。”

我尴尬地要死,“……那天顺便。呃,不是,有点复杂……”

林镜说:“我去琴房转了一圈,偶然看见了那本谱子,拿起来看不小心摔坏了她的弓。”说到这儿,他转头对着我,“对了,弓修好了吗?”

“没有……”

“我陪你去吧。”

“我可以陪你去。”

怎么会、到底是如何演变到眼下的局面。三木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走路,林镜跟他并行,两人身高相仿,步态并不一致,但总是莫名有种相似感,中间是我。

我把弓拿出来给老板看,他细细端详了下然后拧起了眉头。

“小姐,这把弓怕是很难修好了。”

“这么严重?”

“你这把弓一看就是专业人士的,上面镶嵌的玳瑁不只是装饰作用,也起到固音的作用,原本制作这把琴弓的手艺就很好,我再补音色肯定不如从前,肯定会有瑕疵。”

林镜诚恳道,“对不起,我想不到会这么严重。早知道当时我就小心一些好了。”

“那您这里还有其他弓卖吗?”

“有倒是有,但是从这位小姐的弓跟琴是配套的,制作工艺很好,我们这里现有的一把很好的小提琴前几天刚刚卖出去了,剩下的单独的弓品质都不够,如果小姐急用的话可以先买一把普通的。”

“普通的我怕没法应付专业考试呢。”

“也是……您看这样,我们这边有一个老师傅,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帮您做一支。”

一直没发声的三木问,“如果从现在开始做要多久?”

“一个月应该够了。”

三木沉吟了会儿,转头对我说,“没办法了,等这边做完之前,先用普通的弓代替吧。”

“嗯好吧。”我点头,对老板嘱咐了一句,“那麻烦您快点了。”

林镜作为肇事者当仁不让地付了钱。拿着琴弓,我却并不怎么开心,不是因为买不到最好的,而是先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骤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烦闷。

大概是,愧疚于想要逃离小提琴。

逃离那段怎么追也追不上的距离。

林镜若有所觉,问我,“没买到好的不开心?”

“没有。”

林镜说“这样明明就是不开心了。”转头问三木,“怎么办?我可是肇事者,得想个办法赔罪。”

三木说:“请她吃甜的。”

林镜爽快接口,“那去吃布歌吧,我请客。”

我马上振奋起来,“好呀好呀!”

三木笑着说:“这么爱吃甜我看以后好骗的很。”

三个人排了长长的队才买到,付钱的时候出现了困难,林镜正要去拿钱包,三木走上前,淡淡地说,“我来吧,反正都是一……”林镜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极为复杂,三木也止了口。我拿着布丁有些不知所措。所幸很快他们都恢复正常,一人举着一个出来,林镜手里还拎着外带的袋子。

我嘲笑他,“你还要吃啊?”

“给你带的。”

“胡说我哪有那么能吃。”

林镜失笑,“那你说阿森好了,反正是他付的钱。”

我泄气了,偷眼看三木噙着笑意把一勺抹茶色放到嘴里,眼角立马舒展开来,像只嗜甜的猫。

后来顺便去了趟超市,添置生活用品,除了比较轻的纸巾类由我自己拎着,其余都归了林镜。三木悠闲地走在最前面,林镜在中间,我因为穿了双格外磨脚的高跟鞋而落在最后。

我找了个路边的小花坛坐下来,往前望去,三木远远地走在前面,根本没注意到我的掉队。林镜转身没发现我,四下找了找,看见我便跑了回来。

林镜问:“扭伤了?没事吧?”

“没有,只是鞋子好像有些小,很磨脚。”

林镜低头看了看,从我买的日用品里掏出一盒创口贴来,撕开包装,我吓了一跳,“干什么?没破。”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女生啊。”林镜俯身握住我晾在外面的脚踝,把一枚创口贴帖在后跟,“这样贴了之后再穿鞋就不会疼了。”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妈啊,她爱漂亮,喜欢穿高跟鞋,可是鞋跟那里老是磨脚,我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给她贴创可贴。”

“你真有孝心啊。”

“没有办法……不然没有人爱她。”

“什么?”

“所以我会经常想,被一个人爱是什么感觉呢?一个本来该拥有同样爱的人却没有人爱他,他该怎么办?”林镜顿了顿,看了眼我不知该怎么回答的表情,转开话题问我,“还走得动吗?”

“可以。”

“那走吧。”林镜对我伸出一只手,我有些犹豫,还是握住他的手站起身,“三木呢?”

“可能先走了。”林镜不甚在意道,“他经常这样吧?”

“什么?”

“不顾身后的你,大步向前,永远也不会注意到你的眼神,每次都在寻找他。”

【五】

之后几天我都闷在宿舍看电影,结尾时,高桥七美站在昨日的天台上,听见喊着她名字的从她的回忆里奔来的

17岁少年。前一秒她还在思念他,下一秒他就出现,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电影差不多结束,小丝推开了宿舍门:“姐姐你都窝了好几天了快醒醒吧,今天是圣诞节,你家三木有演出,不去看看呀?”

“不是我家的。”我摇摇头,合上笔记本。

拼命地想要追上那段距离,追得脚都疼了,他还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像高中时他轻而易举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大学录取那样,像他被系主任钦点进入学校最顶尖的管弦乐团时,我总是在仰望,他从没回过头。我伤心他从未回头,更伤心自己总在仰望。

有时候觉得就这样当个小跟班也没有什么,有时候又会贪心地不满足,可每次,想象到他会有什么表情就只得掐断,那根本是无法去想象的事。

小丝拽拽我袖子,“怎么了?”

“没有。”

“去听公演吧,好歹你也算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嗯,叫他起床的心血。”

维瓦尔第的《春》的第一个音节响起的时候,我坐在观众席上咬下一口布朗尼蛋糕,被可可粉和奶脂浸润着的饱满香甜,从舌尖慢慢融化,如同席上的音乐正逐渐引领着草木芳华从冰雪世界里醒来。

平时三木很会耍小聪明,没有自己的部分就会偷懒摸鱼,即便是正式演出都不例外。可很不幸,这首曲子几乎全篇贯穿了小提琴,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夹杂着大量乐器同时演奏,层层叠叠应接不暇,繁复又华丽,像要把春天就完结在这一刻。

三木难得认真的眼神逼人地清亮,一个音没错地拉了下来,让人不敢相信他只是第二次拉,最后一个收音的姿势时,我听见胸膛里心脏终于静止下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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