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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蹉跎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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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过他做了一年又一年的冷板凳,没想过他居住在雍京的贫民区,衣着寒酸,四处赔笑。

他们真的以为他高高在上了。

贺含章每每回到租住的那家破屋子中,就有种想要从屋顶一跃而下的冲动。

人人皆说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是进士及第,都说他们会前途无量,可是他仍然只是一个闲杂人等,一个帮忙打杂跑腿的人,论资历,论财力,论家世,他谁也比不上。

他没有晋升的途径,只能庸庸碌碌,忙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直到,他被推出去挡刀。

御史台不知怎么混进去了一道参周铨的折子,说他是因贪功冒进导致的战败。

贺含章已经在御史台混了两三年,也不再是最开始那个愣头青,他知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管这道折子是谁上的,都已经领了他的名字。

诚然,他是个软柿子,诚然,欺负他最不需要付出代价,诚然,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可笑。

可是贺含章真的倦了,不是他的锅,他不想背,他跑去御史大夫那里大闹了一场,这是他进来三年,第一次这么大声跟旁人说话,还是官最大的那一个。

贺含章在信中写,彼时的御史大夫卢御史向他许诺,一定会补偿他。

贺含章能怎么样呢?

御史台内部的事,内部解决,他在朝中无权无势,根本不会有人替他伸冤,像他们这样的人落难,只会有一堆人看好戏,然后在背后嚼舌根。

那天贺含章回家的路上,被周铨的儿子周思捷揍了。

他咬着牙没喊痛,也拼命把眼泪往里吞,他唯一的尊严,也只有这样了。

信纸上还有些许斑驳的痕迹,胤姜认出,这应该是眼泪落在纸上造成的。

贺含章没想到,卢御史当真说到做到,将其女儿云娘许配给了他,尽管云娘只是妾室的女儿。

不管怎么样,贺含章的好运似乎来了,他度过了一段好时光,信中也只寥寥几笔。

胤姜想,或许是因为开心的时候根本不会想提笔来记录,只有烦恼和痛苦才会想写下来,因为负面情绪不足为外人道也,就只有自己写下来安慰自己。

贺含章提到了一位贵人,说贵人许诺他一桩婚事,贺含章不敢提及在信中提及贵人的名姓,只说他答应了,没说他在思考什么,更不如之前写得详细。

然后提到了他被贬到兖州的事情,这里笔墨停顿了很久,在信纸上戳了很大一个墨色的洞。

他说,贵人命他要好好辅助李镜雪赈灾。

他写,为什么哪里都有李镜雪,为什么贵人也看重李镜雪,为什么李镜雪就那么重要,为什么李镜雪到现在都还压他一头?

他坦诚,他讨厌李镜雪,希望李镜雪消失。

他说,他把李镜雪推入了滔滔的渭水河中。

他说,他眼睁睁看着李镜雪被渭水吞噬,消失在河水中。

他说,他惊慌失措,他确定四下无人。

他说,他欣喜若狂,又说,他竟开始缅怀李镜雪了。

他回去报了丧讯,毕竟渭水太猛,非人力所能抗衡。

贺含章又点了一个很深的墨点,删删改改了许多话,这页信纸勉强能认出的就那几个字。

贺含章换了页信纸,继续写。

他说,那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知道是他杀了李镜雪,威胁他将信中的其他东西当成是李镜雪发现的证据交上去,不然他就要为李镜雪陪葬了。

贺含章没再提这件事,只在信的末尾写了一句:我是个卑劣的小人,不应该死这么早。

胤姜又气又无奈,她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可改,贺含章做了什么选择,显而易见。

“他没打算把这封信交出去,这是他写给自己的情书,是他的免责声明,也是他的犯罪宣言。”

相比胤姜的气愤,梁玺反而一直沉默,末了才抬起头对胤姜说道,“阿姜,贺含章背后的两波人,其实挺好分辨的。

如信上说的那样,贺含章说的贵人应该是张家的人,而给贺含章送信的人,就是制造十五年前祁安侯府惨案的人,也就是造成十五年前渭水决堤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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