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思念难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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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暗灯乱影,他逃避一般把自己没入水下,热水寸寸涨起淹没了鼻尖、发顶,窒息的感觉逐渐强烈,盖过一切不安疑虑,才让人觉得呼吸还鲜活。
竹林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君,你在里面吗?”
“掌司大人!您不能进去!”
“理由。”
女人的冷声在门外响起:“我与主君亲如母子,要见他还要经你阻拦?”
来人身份特殊,护卫们又遵令不得擅动,拔刀相向是不敬,只好把求助的目光都投向檀樱。
檀樱本能地有些畏惧她,嘴上慌忙解释,张开双臂守着门口却不肯让路:“主君吩咐过,他在竹屋时任何人不得打扰,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掌司大人不要为难我。”
女人见她固执,居高临下地看了檀樱一眼,继续问里面的人:“主君,同译司内查,得知你近几日与府衙的人来往密切?这事是真的吗?”
“平宁府已经遵照主君的意思收敛养息,数年不曾主动与府衙有牵扯,主君此举是何用意?”
水面热雾散得很快。
何殊尘混沌凌乱的思绪回笼,抬手按了按额角,带起哗啦啦的水声,外面的人听见响动,便信了几分檀樱说的话,放缓了语气,又问了一遍:“主君若是有什么计划,为保万全,也该和诸位掌司一同商议后再做决定,怎么能独身去……”
何殊尘不耐烦地打断她。
“本君要做什么还得经过旁人的同意?”
声音里带着不容冒犯的威压。
女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色微变,在斗篷下紧了手指,秀美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很是和蔼地说:“自然不用。”
何殊尘眉梢透着冷淡,揉乱了头发,心烦意也乱,语气强硬道:“中秋夜宴在即,岳雎要为几位翰林学士饯行,少不了请些名流博士共商事宜,醉阳楼捅出那么大的娄子,我若不提前打点探明口风,难道要等他查到平宁府才准备应对的法子吗?”
这话乍听起来没有什么漏洞,但细究起来其实根本站不住脚,醉阳楼的事已经断在了徐家身上,稍微了解内情的人都能看出端倪,但女人关注的重点不在于此,因此并没有发现他的佯怒,而是道:“醉阳楼也就罢了,血洗畅春庭是主君下的令,主君为何要冒这个险?”
“您想知道?”
何殊尘懒懒地看着自己的手,潮湿的掌心里,关节相连处那层薄茧清晰可见,指缝里遍布细小的伤痕,这双手既不肌理细腻,也不惹人喜爱,他问:“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女人冷静道:“你这些年很少亲自接触这样沾满血腥的事情。”她把心底的怀疑说出口:“是有什么人影响了你吗?”
“是吗?”
“那您还真是不了解我。”何殊尘浅笑了一声:“也许我突然就转性了呢。”
“殊尘……”
“姨母不关心我的伤势吗?”
他打断道:“毕竟那日,我险些死在醉阳楼里呢。”
女人抬目停顿片刻,望向那片在雨夜里形销骨立的墨竹,长枝凌乱发出不堪重负的风嚎雨泣声,入耳空洞又尖利。不知怎的,脑中涌起些早已经遗忘的记忆,她心底微沉,想起他从小便是个很少诉苦哭痛的孩子,跟同龄人相比,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也很少需要人留意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以至于现在,忽然有些看不懂他。
女人无奈道:“你长大了,我想你应该不会需要我再嘘寒问暖。”
她酝酿了情绪,正准备继续开口,听的人却早就失去耐性了。
“掌司大人。”何殊尘的声音遥遥响起,在雨声里有些模糊,却足够让人听得清楚:“公私不分不是您的作风,我希望在谈公事时,您可以摆正自己的位置,谁是主谁是从,还是不要乱了分寸的好。”
女人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只好低声说:“那天夜里,我只是一时气话,主君别往心里去,不要伤了这么多年的骨肉情分。”
屋内没人应答。
停了一会,她又道:“主君的伤……好了吗?”
何殊尘闻言,下意识看向自己左臂那一圈已经变淡的红色圈痕,皮肤周边有些肿胀,一时半会还不会完全养好。
旧时怨心中再难忍,也已经忍过去了。
他顿了顿,刻意忽略了女人话里隐含的关心和自责,只说:“没什么事掌司大人就请回吧,我累了。”
“……”
女人沉默片刻,叹息着转身,一顶小轿等在她身后,婢女上前撑起伞,护着她上了轿子,一行人十几人稳稳当当地沿坡原路返回。
她没再回头留下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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